道完谢,安宁目光掠过这简陋得只有一榻一桌一屏风的营帐,唇瓣轻轻动了动。
若是在长公主府,哪怕夜深,也能命人奉上香茗点心,略尽地主之谊。
可眼下在这军营之中,除了一盆将熄的炭火和半壶凉水,她竟拿不出任何可以款待之物。
若让人就这么深夜奔波而来,又空手而归,未免太过凉薄。
略一思忖,安宁抬手解下自己腰间系着的白玉佩,一把塞到陆清商手中。
语气带着几分歉意:“营中简陋,无以为待,这枚玉佩是本宫的心爱之物,今日赠予公子,聊表谢意,亦算是本宫代京郊数万百姓,谢过公子此番慷慨善举。”
那玉佩带着安宁的体温,入手温润滑腻,那温度仿佛顺着掌心一路熨帖到心底。
陆清商眼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收拢手指,将那枚小小的玉佩紧紧攥住。
来时,他只是想看看安宁,确认她是否安好,并与她说说体己话,便已心满意足,从未想过要什么回报。
于陆家而言,这些物资,算不得什么。
可是……
她说,这是她的心爱之物。
一时间,陆清商的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殿下厚赠,清商愧不敢当。”他声音有些发紧,无比珍视的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语气郑重得近乎虔诚:“这玉佩,清商定当妥善珍藏,绝不辜负殿下心意。”
一旁的明川看在眼里,没吭声。
这样的玉佩,主子妆匣里少说也有五六块,成色样式相差无几,多是内务府按例送来的寻常物件。
今日出门仓促,主子不过是随手从妆台上拿了一块系上,恐怕连上头雕的是云纹还是水纹都未曾细看。
看出来了,主子对这位陆公子,压根不上心。
一旁的齐云舟,亦是暗暗嗤之以鼻。
什么心爱之物。
这一看就是安宁随手打发人的东西。
从前安宁为他精心挑选礼物时,每一件都带着独一无二的巧思,才不会这般敷衍。
可即便知道这只是安宁随手为之的客套,即便清楚这玉佩代表不了什么,齐云舟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胀,闷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他死死盯着陆清商握着玉佩的手,眼尾不受控制地泛红,心头那股憋闷已久的酸涩与嫉妒几乎要冲破胸膛。
陆清商才不在乎旁边两人是何想法。
他握着玉佩,满心满眼都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欢喜与满足。
只是意识到安宁身处的营帐实在简陋,连件像样的御寒之物都没有时,那份欢喜便迅速被浓烈的心疼与不悦取代。
他眸光微沉,满眼关切:“殿下,军营苦寒,这营帐实在太过简陋,臣这就命人将车上备着的银丝炭和锦衾软枕送来,也好让殿下能睡得安稳些……”
说着,他转身便要朝帐外走。
“不必了。”
刚刚转身,安宁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天就快亮了,”安宁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松开手,揉了揉额角:“本宫在此也待不了多久,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她目光扫过面前立着的三个男人,继而看向齐云舟和陆清商,好整以暇地弯了弯唇:“本宫乏了,你二人若没其他要紧事,便先退下吧。”
二人同时沉默,不应声。
退下?
留明川一人在营帐里?
那不可能!
退下是不可能退下的,但要说留下,又显得太过逾矩。
毕竟男女有别,深夜共处一室,传出去对安宁的名声有损。
一时间,帐内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 “噼啪” 轻响,以及三人略显压抑的呼吸声。
安宁眉梢轻轻一挑,目光在两人紧绷的脸上转了转,语气染上一丝揶揄:“怎么?都不打算去歇息?莫非是想留在本宫这儿,彻夜打马吊牌不成?”
齐云舟与陆清商同时一噎,脸色都有些发僵。
打马吊牌?
见鬼!
谁有心情在此时此刻打牌!
齐云舟到底是武将,性情直爽,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翻腾的酸涩,将心里的话换了个更合乎情理的说法,直言道:“安宁,军营不比公主府,你一个人在这,我实在不放心,我就在屏风外守着你,绝不打扰你休息。”
这话他说得理直气壮。
他曾是她的前夫,如今关心她的安危,守在她身边,有问题吗?
明显没问题嘛!
陆清商闻言,瞳孔震了震。
齐云舟真不要脸!!
虽有屏风相隔,但帐外守卫的士兵并不知道帐内发生了什么,他与齐云舟毕竟都是尚未成家的男人,彻夜与长公主待在一起,传出去岂非坏了安宁的名声?
这家伙,果然没安好心!怕是故意想借此赖上安宁!
陆清商眉头微蹙,半点不肯落于人后,当即接话:“齐将军所言甚是,殿下万金之躯,身处营地,确需谨慎,臣虽不才,亦愿在此守候,以备殿下不时之需,臣亦保证,绝不过屏风半步,扰殿下清静。”
安宁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
她才懒得管这几个男人要不要睡,反正她累了,她要睡。
他们爱熬,那便熬着吧…
于是,当温言持着皇帝手谕赶到京郊军营,来到长公主营帐时。
甫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不算宽敞的营帐内,炭火将熄未熄,光线昏暗。
三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各据一方
,互相之间并无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欠奉。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剑拔弩张之感,沉甸甸地压在帐内每一处,仿佛下一秒这三人就会打起来。
听到帘响,三个男人齐齐回头看过来。
那目光中夹杂着审视与不悦甚至还有隐隐的敌意,一道比一道阴沉。
饶是不动如山的温言,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怔了一瞬,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走……走错了?
他默默后退一步,重新回到营帐外。
帐外值守的士兵见状,连忙躬身:“温太傅?”
温言看了一眼营帐,又看了一眼士兵,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迟疑:“此处,确是长公主的营帐?”
士兵忙不迭点头,语气肯定:“回太傅,正是。”
温言:“……”
好吧。
看来,并非是他走错了地方,而是他来得太巧。
略一沉默,他浅浅吸了口气,再次掀开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帐内原本就僵持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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