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省委书记的“电话粥”与儿子的无奈
祁安知道，他爸忙起来是真忙，会议、调研、批示、接见、突发事件……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晚饭缺席是常态，深夜书房灯亮着也是常态。
但就是这样忙得脚不沾地的祁书记，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只要条件允许，一定会给他妈黄莉雅打电话。不是那种“我今晚不回来吃饭”的报备式电话，而是…真的能聊一会儿的电话。
祁安有幸听到过几次。
有次他爸去下面一个地市调研，晚上住在当地宾馆。祁安在自己房间写作业，就听到客厅里他妈接电话的声音。
“到了？那边天气怎么样？……哦，比家里凉啊，那你带的那件外套够不够？……晚上吃的什么？……你又喝酒了啊……少喝点，你那胃自己心里没数？……嗯，知道了，啰嗦……我也没喝多少，场合需要……好好好，下不为例……家里都挺好，安安在写作业，云舒刚睡了……想你？……才不想……好吧，有一点……好吧……有……且不止两点……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跑现场吧？……嗯，挂了。”
电话挂了。祁安从门缝里偷瞄一眼，看见他妈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脸上带着笑，才起身去收拾。
还有一次更绝。祁安晚上起来上厕所，经过主卧门口，听见里面隐约有说话声，是他爸的声音，很低，带着笑意。他本来没在意，但忽然听到一句：“……就算在厕所，也想听听你的声音啊。”
祁安当时僵在走廊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内心疯狂呐喊：爸！我的亲爹！您是省委书记！请注意您的言辞！还有，您在厕所给我妈打电话？！这什么癖好啊！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正巧他爸难得有空送他一次，他就假装随意地问：“爸，额……你……是不是特别黏我妈啊？”
祁国栋从文件上抬起眼，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但祁安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他爸放下文件，靠向椅背，想了想，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嗯……是有点。”
内心oS：“这么直接的吗？”
“你妈这人啊，”祁国栋的声音缓下来，带着一种祁安很少听到的、纯粹的柔和，“看着独立能干，其实心思很细，家里家外都要操心。我工作忙，陪你们的时间少，很多事都是她在扛。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知道家里一切都好，我心里踏实。她也知道我在哪儿，在干什么，平安，她也能少担点心。”
祁安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番解释。不是玩笑，不是敷衍，而是很认真地在陈述一件彼此需要、彼此牵挂的事实。
“而且，”祁国栋嘴角又浮现出那种祁安熟悉的、带着点“不稳重”的笑意，“你妈声音好听，长得也好看，身边有她感觉特别好……额……这理由行不行？”
祁安彻底无语，但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内心oS：“行，您理由充分，您开心就好。”
他看着父亲又重新拿起文件，侧脸恢复严肃，但眼角细微的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谈及母亲时的温柔。
那一刻，祁安忽然明白了，父亲身上那种巨大的、足以驾驭一个庞大新省的能量和定力，或许有一部分，正是来源于家里那个让他“分开一秒都舍不得”、能让他露出最放松笑容的人。
那是他的充电站，也是他的压舱石。
其四 深夜书房与柑橘香气
祁安有熬夜复习的习惯，尤其是临近大考。他知道二楼书房隔壁就是他爸的书房，经常他这边灯还亮着，隔壁的灯也亮着。
通常，父子俩互不干扰。他刷他的题，他爸处理他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但偶尔，会有一些小小的“意外”。
他会听到隔壁书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他妈端了夜宵进去。低低的交谈声会透过不算太隔音的墙壁传过来一点。
“这么晚了，还不睡？”
“快了，把这份看完。你怎么也没睡？”
“起来看看云舒有没有踢被子，顺道给你热了杯牛奶。喝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快去睡，别熬着。”
“知道了，祁大书记。”
声音很快消失，大概是牛奶被接过，或者还有一个快速的晚安吻？祁安不确定。
但过一会儿，他常能闻到一股极淡极淡的、温暖的甜香，不是牛奶味，倒像是……嗯……他妈常用的那款身体乳的味道，混合着一点柑橘香气，幽幽地飘过来。
祁安会停下笔，深吸一口那似有若无的香气，觉得熬夜的枯燥和疲惫都被驱散了一些。他想，他爸大概也是吧。在繁重公务的间隙，能闻到属于家的、属于爱人的温暖气息，再冷的夜，心也是暖的。
还有一次，他复习到头晕眼花，起身去厨房倒水，路过主卧，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一点，看到他爸居然已经回来了，正靠在床头，戴着眼镜看一份材料，而他妈侧躺着，已经睡着了，头枕在他爸的腿上。
他爸的一只手还放在材料上，另一只手，却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妈妈的头发。动作那么自然，那么轻柔，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丝绸。
祁安屏住呼吸，悄悄退开。心里那块名叫“家”的地方，被塞得满满当当，暖烘烘的。
他回到自己书桌前，看着摊开的习题册，忽然觉得，为了守护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温暖，他也要更努力才行。成为一个能让父母骄傲，未来或许…也能为自己珍视的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其五 狗粮吃撑了，但甜也是真的甜
日子就在父母见缝插针的腻歪、母亲对自己“感情生活”的乐观其成、以及自己和小雨之间那种酸酸甜甜的暧昧中，一天天过去。
祁安觉得自己快被狗粮喂饱了，也快被自己那点纠结的心事折腾疯了。
但每当夜深人静，或者独自一人时，他又会清晰地感受到，心底深处那份巨大的、安稳的幸福。
他的爸爸，在外面是人人敬畏的祁书记，回到家，是会赖床、会偷牵小手、会在厕所打电话说情话（虽然无法直视）、会温柔抚摸妻子头发的男人。
他的妈妈，是能干独立的咖啡馆老板，也是会被丈夫逗得脸红、会支持儿子朦胧好感、会把家打理得温暖明亮的女人。
他们的感情，没有因为身份、地位、岁月的流逝而变得平淡或疏离，反而像窖藏的美酒，越发醇厚黏稠。
这份感情，无声地浸润着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也塑造着祁安对“爱”和“关系”的理解。
他看到的不是电视剧里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爱情，而是细水长流、渗透在每日晨昏琐碎中的依恋与陪伴。
是责任，也是本能；是尊重，也是亲昵；是彼此独立，又是彼此不可或缺。
这让他对自己和小雨之间那点尚未明朗的情愫，少了几分患得患失的恐慌，多了几分珍而重之的耐心。
好的感情，或许就该是这样的吧？不必急于定义，而是在自然的相处中慢慢沉淀，像他爸对他妈那样，成为彼此的习惯和力量。
周末，小雨又来家里一起学习。这次是做一份需要外出采集植物标本的生物课作业。两人约好了去附近的公园。
出门前，黄莉雅照例把水果零食塞满小雨的书包，叮嘱：“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安安，照顾好小雨啊。”
祁国栋难得周末上午在家，正陪着云舒搭积木，闻言也抬头，对祁安点了点头：“去吧。”
祁安和小雨并肩走出家门。春日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小雨今天把头发梳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肩上，随着走路轻轻晃动。
“阿姨和叔叔感情真好。”小雨忽然小声说。
祁安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耳根又有点红。他笑了笑，嗯了一声：“是啊，腻歪得我都没眼看。”
小雨也笑了，眼睛弯弯的：“但我觉得很好。让人感觉很安心。”
“安心？”
“嗯。就是……让人觉得，家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温暖，牢固。”小雨抬起头，看着前方绿意盎然的树木，声音很轻，“我爸妈工作也忙，但他们感情也很好。所以我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像这样互相支持、互相惦记，才是最难得的。”
祁安心里一动。他看着小雨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光的侧脸，看着她清澈眼睛里映出的绿树蓝天，还有那微微上扬的、带着笑意的嘴角。
那一刻，公园里的喧嚣仿佛都远去了。他忽然不再纠结于“朋友”还是“不止朋友”的标签。重要的是此刻，他们并肩走在春光里，分享着对“家”和“感情”相似的认知，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就像他爸说的，心里踏实。
而未来还很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像两棵并肩生长的小树，在父母用爱与陪伴浇灌出的坚实土壤里，慢慢探索属于自己的方向与姿态。
或许，也会有一天，他能像父亲牵起母亲的手那样，自然而坚定地，牵起身边这个女孩的手。不是出于冲动，而是源于日积月累的懂得、信赖和那份深植于心的、对“温暖牢固”的向往。
想到这里，祁安觉得心里那点焦躁的毛刺被抚平了。他深吸一口带着青草香气的空气，转头对小雨说：“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好像有几种老师说过的植物。”
“好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前方的路还长，但此刻并肩而行的时光，已足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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