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清晨的黏糊戏码
闹钟还没响,祁安就先被隔壁主卧隐约传来的说话声弄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屏蔽那熟悉又让人无语的动静——是他爸祁国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那种……啧,祁安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词……那种黏了吧唧的、跟平时在电视新闻里威严沉稳的省委书记形象完全割裂的调子。
“莉雅……再睡五分钟……”
“哎呦你起来,重死了……安安该起床了……”
“嗯……不起……昨晚开会到两点……累……充会儿电……”
然后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他妈黄莉雅半真半假的抱怨,但语气里一点火气都没有,反而软绵绵的。
祁安用力闭了闭眼,内心长叹一声。得,每日清晨固定剧目《我那快四十还赖床求抱抱的省委书记父亲》准时上演。
他轻手轻脚爬起来,洗漱,换校服。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主卧门开了一条缝,祁国栋穿着睡衣,头发睡得有点乱,正靠在门框上,目送黄莉雅端着给云舒温奶的小奶锅往厨房走。
那眼神,祁安形容不出来,反正跟他看班里那些学霸解出压轴题时的崇拜眼神不一样,也跟他看最新款航模时的渴望眼神不一样。
那是种……好像全世界的光都聚在一个人身上的专注,还有点没睡醒的依赖。
“老婆,真的不需要我帮忙?”祁国栋的声音还是有点哑,但清晰了不少。
“帮什么忙,你去把安安叫起来是真。”黄莉雅头也没回,但嘴角是弯着的。
祁国栋这才好像刚发现儿子已经穿戴整齐站在自己房门口,立刻切换模式,清了清嗓子,脸上那点黏糊劲儿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恢复成平日里那种沉稳持重的模样,只是睡衣和乱发削弱了几分威严。
“安安,起了?今天有点早。”
祁安点点头:“嗯,醒了就起了。爸,早上好。”
“好。”祁国栋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适中,是男人之间的鼓励,“早餐多吃点,上午有体育课吧?”
“嗯,篮球。”
“注意安全。”
几句简短的、正常的父子对话。但祁安眼角余光瞥见他爸拍完他肩膀,手收回去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眼神又往厨房方向飘了一下。
“行吧。”祁安心里默默吐槽,“您这充电两分钟,续航一早上是吧?”
坐到餐桌上时,黄莉雅已经把煎蛋、培根、粥和小菜摆好了。祁国栋也换了衬衫西裤出来,发型已经打理成精心的微分碎盖(这是他平常上班且不出席活动的发型),祁云舒坐在旁边特地加高一些的椅子。
看起来是无比正常、甚至堪称模范的高知家庭早餐场景。如果忽略桌布下面的话。
祁安正低头喝粥,忽然感觉桌子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抬眼,看见他爸神色如常地在看平板上的早间新闻摘要,左手拿着勺子,右手……在桌子底下不见了。而坐他旁边的妈妈,正低头吃着饭,耳根却有点微微发红。
祁安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猛扒了两口粥。
oS:“又来了又来了!祁大书记!您是多大的领导了!吃个早饭还要偷偷拉小手?!桌子晃了!我都感觉到了!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拜托诶!这里还有俩未成年观众!”
吃完饭,祁国栋该去省委了。黄莉雅帮他拿过外套和公文包。就在门口,祁安背着书包换鞋,准备跟爸爸一起出门,又目睹了他爸弯下腰,飞快地在他妈侧脸上亲了一下,声音很轻:“我走了,晚上尽量回来吃饭。”
黄莉雅推他一下,看了眼玄关处垂着眼拼命系鞋带仿佛鞋带是世界上最美妙工艺品的儿子,脸上有点热:“知道了,快走吧你。”
祁国栋这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又恢复了那个气度沉凝的省委书记模样,对儿子点点头:“走吧。”
去学校的车上(祁国栋一般都会先送祁安到学校再去省委),父子俩并排坐在后座。祁国栋又在看文件,眉头微锁,侧脸线条严肃。祁安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街景,脑子里却还是早上餐桌下疑似牵手的晃动,和门口那个快速的亲吻。
他忽然有点想笑。外人眼里高山仰止、决策千里的祁书记,在家里竟然是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信?
但笑着笑着,又有一点很暖很安定的东西,在心里慢慢化开。像冬天喝到的第一口热汤。
至少,他永远不用像班里有些同学那样,敏感地察言观色,担心父母吵架,担心他们冷战,甚至担心他们分开。
他的家,牢固得像他爹那个神秘的保险柜,而密码,可能就是每天早晨那个偷来的亲吻,和餐桌下悄悄勾住的手指。
其二 妈妈的“双标”与小雨的侧脸
祁安和小雨的关系,在“好朋友”的标签下,已经发酵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们依旧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值日,一起讨论难题。小雨还是扎着精神的马尾或丸子头,说话干脆利落,数学成绩在他的“辅导”下稳步提升,偶尔还会在美术课上画一些奇奇怪怪但很有趣的小漫画送给他。
但有些东西变了。
祁安发现自己会下意识记下小雨哪天说过有点想吃学校拐角那家新开的蛋糕店的提拉米苏,然后“顺便”买回来。
小雨会在体育课他打球时,不再只是和女生们聊天,而是会抱着水瓶和毛巾,坐在场边看一会儿,等他下场休息时很自然地把东西递过来,还会指着场上说“刚才那个三步上篮漂亮,但防守有点漏人”。
他们有时讨论问题,头凑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像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然后两个人都突然安静一下,各自退开一点,耳朵尖有点红。
这种介于“好朋友”和“好像不止好朋友”之间的状态,让祁安时而觉得甜丝丝的,时而又有点不知所措的焦躁。
捅破那层窗户纸?万一小雨根本没那意思,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怎么办?继续装傻?可心里那只小爪子挠得他越来越难受。
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黄莉雅的态度。
他记得小时候,大概是刚上小学那阵儿,有次他拿了同桌小女孩送的一块橡皮回来,他妈还半开玩笑地教育过他:“安安,现在要好好读书,朋友可以交,但别的想法要等长大了再说哦。” 当时说得还挺认真。
可现在?
有次周末,小雨来家里找他一起做科学小制作的作业。黄莉雅热情得不得了,水果零食饮料轮番上阵,看小雨的眼神慈爱得简直像看……嗯……祁安不敢往下想。
中间还把他叫到厨房,小声说:“人家小雨多好的姑娘,又聪明又懂事,长得也俊。你们好好相处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妈妈说哈。”
祁安当时就懵了:“妈……我们就是做作业……”
黄莉雅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拍拍他的胳膊:“知道知道,做作业。快去吧,别让人家等。”
还有一次,全家吃饭时聊起学校的事,祁安无意中提到小雨参加了市里的英语演讲比赛。黄莉雅立刻问:“哟,这么厉害?成绩怎么样?你给人家加油没有?”
祁安:“……进了决赛。加……加油了啊。”
祁国栋从报纸后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又看看妻子,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没说话,继续看报。
黄莉雅却来了兴致:“决赛什么时候?在哪儿比?要不要我们去看看,给小雨助助威?”
祁安差点被汤呛到:“妈!不用了吧……就一个比赛……”
“怎么不用?同学之间互相支持多好。你爸以前团代会……”黄莉雅说到一半,看了眼祁国栋,后者轻轻咳嗽一声,她立刻打住,转了口风,“反正,对朋友要真诚,要关心。尤其是小雨这样的好孩子。”
内心oS:“……妈,您这偏向也太明显了吧?以前那块橡皮的账怎么不算了?”
后来他委婉地跟小雨提过一嘴他妈过于热情的事,小雨的脸腾地红了,支吾着说:“咳咳……额……这个……阿……阿姨人很好啊……” 然后飞快地转移了话题。
祁安看着小雨泛红的侧脸和轻轻颤动的睫毛,心里那头小鹿又开始撒欢似的撞。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理解他爸了。
如果将来……他是说如果……他和小雨真的……那他大概也会想时时刻刻看到她,把好的东西都给她,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好吧?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吓了一跳,随即耳朵也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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