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封袋里的光粉又亮了一次。
我停下脚步,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捏住袋子边缘。那点微光并非简单闪烁,而是有节奏地跳动,仿佛袋中封存的不是粉末,而是一缕尚在呼吸的生命。身后两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没人出声,只是下意识靠得更近了些。我们距离西北区还有十分钟路程,四周是静默矗立的建筑残骸,风穿过断墙的缝隙,卷起细碎尘土,在昏暗中划出无声的弧线。
我没有继续前行。蹲下身,将密封袋轻轻平放在地面,缓缓打开封口。光粉微微浮起,悬停半空,静止不动,像是在等待某种回应。
我伸手,指尖刚触到那层微光——
脑袋猛然一沉,视野瞬间翻转。下一秒,我站在一个从未踏足却莫名熟悉的空间里:四壁皆是透明管道,内部流淌着温润的金色液体;中央平台伫立着一道背影,正在操作控制面板——那是林川。空气中有低频震动,与训练场光束降临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画面仅持续一瞬,随即断裂。
我猛地抽回手,呼吸微乱。刚才所见绝非幻觉。那个空间结构我认得——是“永恒之舟”的育生平台。而那个背影……
是林川。
他此刻就在那里,正做着与这光粉息息相关的事。
“张教官?”身后传来低声询问。
“没事。”我说,“我们回去。”
转身往回走时,我心里已无比清楚:这趟西北区,不必去了。真正的信号源不在废弃工业带,而在我们自己人中间。
育生平台的门开着。
我踏入时,林川正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前方一座半成型的装置。他的手臂剧烈颤抖,额角布满冷汗。装置中心躺着小雨,脸色比训练场那次更加苍白,皮肤近乎半透明,皮下浮现出淡金色的流动纹路,如同体内藏着一条条微弱的河流。
我没有靠近,只站在门口,静静注视那装置缓缓运转。表面滑过的光流构成复杂的能量循环系统,但供能方式极不寻常。零域构建通常依赖本地精神力或环境能量,可这个装置的能量读数显示,它正连接着一个外部网络。
而那个网络的节点,遍布整个维度层。
“你在抽自己的副本。”我说。
林川没有回头。他喘息片刻,声音沙哑:“不止是我。”
“所有平行世界的你,都在供能?”
他点了下头。
随着最后一圈环形结构闭合,装置发出一声轻响。小雨的身体微微颤动,那些逸散在外的光丝被逐一拉回体内,呼吸趋于平稳。但她仍未苏醒,灵体状态虽停止恶化,却远未恢复。
“代价是什么?”我问。
“他们都在承受。”他说,“每一个世界里的我,只要仍在使用零域,就会被同步抽取。这不是单向连接,是共振。”
我走向控制台,调出能量流向图。屏幕上,红线密布如网,从无数个坐标点汇聚而来,终点正是这座装置。每个节点代表一个林川——他们在不同时间线中建桥、画图、指挥撤离、修复电网……然后在同一瞬间停滞,扶墙,吐血,倒地。
而这一切,只为支撑这里的一个动作。
“你明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他说,“但我不能让她死。”
我凝视屏幕上的数据流。第247章文明种子库的频率赫然浮现,与此次能量波动完全吻合。那不是静态数据库,它是活的。它一直在监听跨维信号,一旦有人触动零域深层协议,便会立即响应。
就像现在。
“种子库在接收信息。”我说。
“不只是接收。”林川终于抬头看我,“它在记录。记录每一次牺牲,记录谁付出了什么。”
他抬起手,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刚才那波能量反冲不仅伤及肉体,更造成意识层面的撕裂。我能看出,他此刻说话极为艰难。
“你还想继续?”
“必须继续。”他说,“世界树要长出新分支,需要宿主稳定。她撑不住,整个生态重建计划就得中断。”
“可你抽的是别的你。”
“我不抽,她们也会死。”他低头看着装置,“上一次防护网启动,耗去了三分之一能量。下一次攻击来临,若她再强行响应,可能直接消散。那时,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我沉默良久。
“守夜人知道这个弱点吗?”
“不知道。”他说,“但他们迟早会发现。只要再有一次类似攻击,世界树自动防御,能量消耗加剧,我就必须再次启动这种操作。每一次,都会让更多世界的我陷入危险。”
我看向小雨。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生命体征平稳,但那种透明化仍未退去。她是靠着外力勉强维持的,并非真正好转。
“下次呢?”我问,“下次你要抽多少?”
林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手重新放回装置,继续维持输出。光流在他掌心聚集,顺着导能槽流入小雨体内。她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但依旧未睁眼。
我转身准备离开。
“张虎。”他在背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
“别告诉苏晴。”他说,“也别让老周查这件事。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什么?”
“因为一旦有人质疑这个系统的代价,我们就不能再用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可如果我们不用,明天可能就守不住。”
我没有再多言,径直走出。
门在身后合上,育生平台重新封闭。我站在走廊里,摸了摸口袋中的密封袋。光粉已经不再发光,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反应能量。
但我知道,它还会再响。
医疗仪的探头贴在掌心,泛起一丝凉意。
我坐在终端前,打开本地数据库,输入权限码。屏幕上跳出加密文件夹,标题为“GEN-SwItch_oVERRIdE”。这是张虎药剂测试后留下的协议记录,苏晴让我备份一份。
我点开日志,翻至催化反应部分。酶制剂来源标注为“旧世界遗留物资库”,批次编号Lx-937。这个编号我见过——三个月前的补给清单中出现过,当时由守夜人登记入库。
我继续下拉。
在合成路径的最后一行,系统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它并非来自设备本身,而是通过生物载体传入:药剂进入血液→神经系统接收→视觉神经反馈→战术目镜激活协议。
这不是远程入侵。
是预埋。
我在键盘上敲下指令,调出协议底层代码。屏幕一闪,浮现一串字符。它既不像地球语言,也不符合灰点机构常用编码格式。但它有一个特征——
它的逻辑架构,与某个东西极为相似。
我拖入另一份文件,是昨日从林川的零域系统中截取的一段供能协议。两组代码并排对比,自第三行起,结构完全一致。
心跳漏了一拍。
我立刻切换窗口,打开通讯请求界面。手指悬于发送键之上,又缓缓收回。
不行。现在不能发。
我关闭所有窗口,将两份文件打包,转移至离线存储盘。拔出硬盘,放入抽屉,锁好。
抬起头时,我发现终端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卡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它停在了23:47。
我盯着那个数字。
下一秒,屏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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