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黑了。
我盯着那片漆黑,手指还停在键盘上方。刚才的代码对比结果消失了,但那些字符已经刻进脑子里。药剂协议和零域供能程序的结构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同一种技术路径留下的痕迹。
我没有动。
房间里只有设备待机时细微的电流声。三秒前终端时间卡在23:47,现在它重新开始走动。系统看似恢复了正常,但我清楚,有些东西已经被改变了。
我调出权限日志。
管理员账户显示,十分钟前执行过一次“深层诊断指令”。操作时间正是23:47。我的指纹被识别通过,操作流程完整记录。可我没有做过这个动作。
有人复制了我的权限。
我关闭无线模块,拔掉所有天线接口,只保留一条有线神经连接线。这种老式接入方式效率低,但无法远程干扰。做完这些,我在物理隔离舱内坐下,戴上神经接口头环。
还没启动扫描,角落传来轻微的空气波动。
艾莉丝站在那里。
她没有脚步声,出现的方式像是从静止的空气中直接凝结成形。银白色的轮廓泛着微弱光晕,看不出表情,但我知道她在看我。
“你检测到了。”她说。
“你早就知道有问题。”我回答。
她点头。“那个程序不属于守夜人,也不属于你们的世界。”
“是什么?”
“灰点烙印。我们见过类似的结构,在三个已灭绝文明中都出现过。它们最后都被同一类数据吞噬。”
我没有追问“吞噬”的具体含义。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系统。我把刚才发现的代码片段调出来,投射到主屏。
她靠近一步,手中浮现一个非金属材质的装置。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按钮或接口。她将它对准终端,轻轻一划。
警报响了。
不是声音,是整个房间的灯光瞬间转红。备用服务器接连跳闸,散热风扇发出尖锐摩擦音。一台主机外壳冒出白烟,接着是第二台、第三台。
自毁倒计时弹出:9分47秒。
“你的设备触发了反制机制。”我说。
“它想阻止解析。”她收回装置,“但现在已经确认——后门存在,且具备跨系统伪装能力。”
九分四十七秒。
我切换应急电源,启用旧世界遗留的机械继电器阵列。这套系统笨重,响应慢,但它不依赖电子逻辑门,不会被软件级病毒控制。供电稳定下来,主控芯片温度开始下降。
时间还剩八分二十一秒。
常规清除无效。远程操作会被拦截,杀毒程序本身可能已被污染。唯一的办法是手动进入零域投影空间,在虚拟架构中定位核心协议并重写。
这很危险。
意识接入深度超过阈值,可能导致神经回路错接。轻则记忆紊乱,重则永久失能。但我没有选择。
我启动零域连接。
视野被拉入一片扭曲的空间。
我站在一条医院走廊里。墙壁由流动的数据构成,不断闪现病历编号和心跳曲线。两侧的门上贴着不同日期的标签,有的写着“昨日手术记录”,有的标着“未来死亡预测”。
地面微微起伏,像呼吸一样。
我向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不同的心电图波形上。左边第三扇门突然打开,里面传出我的声音:“别进去,这是陷阱!”
第五扇门也开了,另一个我坐在桌前,正在输入一组密码。
第七扇门后,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导管,眼睛睁着,没有焦点。
这些都是假的。
我闭上眼,回忆最初设计医疗系统时画的第一张草图。那是我在庇护所地下室用铅笔画在纸上的结构框架,没有装饰,只有功能分区和能量流向。
我以那个记忆为锚点,开始重建。
零域响应。
脚下的地面变得稳固,周围的门一扇扇消失。数据流重组为原始蓝图的轮廓。我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前进,穿过门诊区、手术层、重症监护带,最终抵达核心数据库门前。
门上需要双因子验证。
我按下手掌。指纹通过。
下一秒,林川预留的精神波纹密钥自动激活。那是他早前录入的一段意识频率,用于紧急情况下的权限交接。
门开了。
数据库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本该存储的健康档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持续外传的数据包。传输进度条显示已完成。
我试图切断连接,但出口被一层灰色代码封死。这不是普通防火墙,是一种动态生长型屏障,会随着每次攻击自我进化。
我改用覆盖方式。
调出原始协议模板,开始逐段重写。每完成一个模块,灰色屏障就缩小一圈。七分钟后,最后一行代码归位。
系统重启。
所有终端同时亮起。
警告弹窗自动刷新:“同步完成。健康档案传输至【未知节点】。”
我立刻封锁内部网络出口,标记所有曾连接该系统的设备为潜在污染源。然后将全过程录制成加密简报,存入离线硬盘。
做完这些,我摘下神经接口头环。
艾莉丝还在原地。
她的装置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光晕比之前暗淡。
“他们学会了伪装。”她说,“不再是单纯的入侵。他们模仿你们最信任的结构——医疗系统、能源网络、指挥协议。他们会变成你们自己。”
我没问“他们”是谁。现在的问题不是敌人来自哪里,而是他们已经渗透到什么程度。
她看了我一眼,身影开始变淡。
“下次见面,可能是在另一个时间线上。”她说完,彻底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终端。
屏幕显示系统已恢复运行,生物采样频率恢复正常,所有设备在线。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
我打开本地缓存,找到最后一次上传记录。
数据包目标坐标无法解析,但加密标签清晰可见——守夜人战术通信标准格式。而包裹这层标签的外层协议,正是灰点机构独有的嵌套结构。
两个敌对势力之间,有某种联系。
我把硬盘放进抽屉,锁好。
手放在桌面上,能感觉到下方主控芯片仍在运转。它的温度比平时高了一点,运行声也比之前多了一个极细微的节奏差。
就像心跳之后,藏着另一次心跳。
我坐回椅子,打开空白文档。
开始写第二份记录。
这份没有加密,也没有保存路径。
我只是打字,一行接一行,把所有细节重新整理一遍。包括艾莉丝的话,包括那层嵌套加密,包括终端恢复后那个多出来的频率。
文档写到一半,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再次跳了一下。
23:47。
这一次,我没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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