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暗自轻叹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面上却依旧恭顺柔和,耐着性子软声劝道:“太后息怒,您先前选定的吉日还有十日光景,何必急于这一时。战王既说不办大婚,或许本就没把这位联国公主放在心上,您犯不着为这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她纵是联国金枝,如今嫁入天圣皇室,终究是仰仗您的恩典,往后日子还长,还不是全凭您做主,您犯不着这般动气伤神。”
太后眉头拧得愈发紧促,眉心挤出深深沟壑,语气里满是不甘与愤懑,越说胸口起伏越烈:“话是这般说,可皇上方才那话你没听见?凌烨执意只办婚宴,分明是打从心里认了她这个妻子,在联国便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指尖狠狠掐着帕子,力道重得几乎要将锦帕揉碎,“凭什么她嫁来我天圣皇室,大婚却要在联国先办?这传出去,岂不成了我儿入赘联国?我天圣战王,怎能受这般委屈!”
嬷嬷心头一紧,忙上前半步,声音放得更柔更缓,顺着她的话柔声安抚:“太后消消气,您别往极端了想。公主这不是已经安安分分到了天圣,往后都要在咱们这儿过日子嘛,怎么算得入赘?说到底,还是战王殿下的夫人,是咱们天圣皇室的人,您犯不着为这点名声上的小事气坏自己。”
太后胸中怒火稍缓,紧绷的下颌线却未松弛,眼底翻涌的戾气渐渐敛去,只剩一片沉沉冷意,眸底暗光流转,似在暗中盘算着什么。静默片刻,她薄唇轻启,语气冷得像淬了冰:“不办便不办,随他折腾去。人既已到了天圣,也由不得她放肆。你去把上次拟好的那几份名单拿来,哀家再瞧瞧,得尽快挑几个合心意的,给凌烨送进王府去。”
嬷嬷心头微动,面上却丝毫不显,恭顺地屈膝应了声“是”,轻手轻脚敛着气息退下,殿内只剩太后独自端坐,眸底冷光沉沉,晦暗难辨。
另一边王府寝殿内,暖光缠绕纱帐,上官妙颜斜倚在软榻上,指尖轻捻书页,目光落在医书字句间,神色静谧安然。身旁小几旁,君婳捧着油光锃亮的猪蹄大快朵颐,腮帮鼓得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酣畅满足,时不时含糊地哼唧两声,满是惬意。
上官玥琪轻步踏进门,裙摆拂过地面悄无声息,望见榻边静读与案前酣吃的反差景致,唇角弯起一抹柔暖笑意,轻声唤道:“颜姐姐。”
上官妙颜指尖轻合书页,抬眸望来,眼底漾着温润柔光,声音轻缓如拂风:“玥琪来了,快坐。”
上官玥琪莲步轻移至榻边,眼底盛着细碎星光,满是雀跃期待:“我从未踏足过天圣京都,想着带小婳出去逛逛街巷,瞧瞧这儿的市井热闹。姐姐要不要一同去?”
上官妙颜轻轻摇头,眉眼间漾着浅淡柔光,语气温缓:“你们去便是,我留在府中歇着就好,不必挂心我。”
上官玥琪眉眼一亮,立刻转向桌边吃得正欢的小家伙,声音软甜带笑:“小黑,别光顾着吃啦,跟我出去逛逛,看看天圣的热闹好不好?”
君婳闻言眼睛一亮,立马丢下啃得油光锃亮的猪蹄,小脑袋点得像捣蒜,满是雀跃。上官玥琪忍俊不禁,笑着取出干净帕子,细细擦净他黏糊糊的小手,轻轻牵着他的掌心往外走,裙摆轻扬间满是鲜活暖意。
夜一悄无声息步入殿内,身形挺拔如松,垂首躬身,声音压得极低,沉声道:“王妃,玥琪郡主带小主子外出,京都市井繁杂,要不要属下暗中跟着,护她们周全?”
上官妙颜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笑意,眸光清润却藏着笃定,语气轻缓从容:“不必,有小黑在,寻常人伤不了她们分毫,真要出事,倒霉的只会是旁人。”
夜一颔首应下,君白的能耐她素来清楚,绝非寻常孩童可比。话音稍顿,她抬眸看向上官妙颜,语气沉了几分,压低声音道:“方才属下瞧见影一鬼鬼祟祟的,多留了个心眼套了两句,才知……宫里那位,似是在暗中挑拣美人,预备着送进王府来。”
上官妙颜闻言,眸中温润瞬间褪去,寒芒骤现,眼底冷冽如覆冰棱,语气淬着刺骨凉意:“那老太婆倒是半点不消停,竟敢动心思给君凌烨送女人?既敢送上门来,我便让她们一个个走着进来,爬着出去,尝尝自讨苦吃的滋味。”
夜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忙垂首劝道:“王妃息怒,王爷心中唯有您,断然不会容旁人进府,您犯不着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动气,反倒落了话柄,坏了您的名声。”
上官妙颜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几分不屑与冷意,语气疏淡又带着锋芒:“我在这天圣京都的名声,本就没什么好说法,又何须在意这点闲言碎语?若不是看在她是君凌烨生母的份上,凭她这般屡屡挑衅,早就没资格安稳坐在宫里了。”
夜一闻言心头一凛,当即敛声沉默,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再接话,殿内只剩细碎的烛火摇曳,衬得空气添了几分沉凝。
上官妙颜缓步踱至窗前,眸光掠过檐外天光,想起护国公府旧情,指尖轻叩窗棂,沉声道:“夜一,备上几匹上等云锦,再挑些精致首饰作礼,我们去趟护国公府。许久未见故人,倒是有些挂念。”
夜一沉声应下,躬身退去,步履轻捷地去安排事宜,殿内复归静谧,只剩清风拂动窗纱,漾开细碎光影。
上官妙颜合上门扉,身形一晃便隐入虚空,踏入专属空间。她径直走向药圃,撷取一株灵气氤氲的百年人参,妥帖收好,预备给外祖父外祖母滋补身子;目光又扫过静峰地宫所得的各式兵器,循着表哥与舅舅们的身手路数,一一挑出适配的利器,件件皆是锋芒暗藏,尽数规整妥当后,才眸底含暖,闪身出了空间。
她转身对着门外轻唤:“小莲、小梅,进来一趟。”
两人应声推门而入,敛衽躬身行礼,声音温婉恭谨:“参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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