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裂痕即将吞没一切。
就在这光与暗交割的最后一瞬,仍处于疯癫状态的李牧,忽然回过头。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对着峡谷上方、那个身披金色战甲、脸上写满惊骇的身影,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顽童般的、毫无畏惧的鬼脸。
紧接着,一道并非经由口舌,而是直接通过神魂震荡、响彻整个锁龙峡的声音,清晰地烙印在了上官琼的脑海里:
“你的枪,谱子不对,不好听!”
话音未落。
李牧和李岁的身影被那道漆黑的裂痕彻底吞没。裂痕随之无声无息地向内一合,仿佛从未出现过,没有在原地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间波动。
几乎是在他们消失的同一刹那,那致命的、荒谬的“卡顿”结束了。
被强行中断的【律法大阵】轰然恢复运转,高悬天际的金色天平虚影重新开始摆动,磅礴的秩序法则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要将目标彻底“称量”并碾碎。
然而,它的目标,已经消失了。
失去了目标的恐怖力量在狭窄的峡谷内疯狂乱窜,如同被囚禁在铁笼中的狂怒巨兽。坚硬的谷底岩石在法则的绞杀下,被无声地碾成最细腻的齑粉,掀起漫天烟尘。整座峡谷都在这失控的力量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噗——”
维持阵法的数十名银甲禁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个个脸色煞白。强大的法则之力失去了宣泄口,悉数反噬到了他们自己身上。阵法,破了。
上官琼呆立在半空中,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缓缓低下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律法之枪】。那柄象征着伪天庭至高秩序与绝对正义的神器,此刻在她眼中却变得无比陌生。
枪尖之上,那个由李牧随手画下的、简笔画般的“休止符”疯纹,正在最后一丝力量耗尽后,缓缓消散。
但那种被强行打断、被宣告“终止”的荒谬感觉,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神魂之中。
“谱子……不对?”
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蝇。
第一次,她那如同最精密仪器般运转、永远恪守逻辑与律法的大脑,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她可以理解力量的对抗,可以算计谋略的博弈,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代表宇宙至高秩序的“律法”,会被一个“好不好听”的理由所撼动。
这根本不合道理!这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法则!
她一直以来的骄傲,她对“秩序”二字绝对的、近乎狂热的信仰,在这一刻,就如同一件被重锤狠狠敲击的精美瓷器。表面看似完好,内里却已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她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不是输在计谋上,而是输在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维度”。
旗舰【天罚之眼】的舰桥之上,副官林锐通过监视法阵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他踉跄地冲到舰首的舷窗边,看着下方失魂落魄的统帅,焦急地大声请示:“统帅!目标逃逸!是否要立刻启动‘天机索’进行超广域追踪?”
上官琼没有回答。
她只是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握持律法之枪时的冰冷触感。
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怀疑自己信奉的“秩序”,怀疑自己手中的“律法”,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如寒冰般坚定冷酷的眼眸中,冰冷与坚定已经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迷惘。
她轻轻挥了挥手,声音沙千里之外,一处飞流直下的瀑布之后,藏着一个潮湿的山洞。
伴随着一声闷响,李牧和李岁从一道突然撕开的空间裂痕中狼狈地摔出,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留下那句嘲讽之后,李牧的疯癫状态便如潮水般褪去,极致的虚弱瞬间淹没了他。他甚至没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便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李岁也恢复了理智。她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身旁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李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变得半透明的手掌,一丝苦涩的笑容浮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这次逃亡,代价巨大。但他们终究是……赢了这一局。
与此同时,锁龙峡。
上官琼遣散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峡谷中。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带着一丝血腥和岩石粉末的味道。
寂静中,那句“不好听”的回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像最尖锐的利刺,一遍遍扎着她的神魂。
她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律法之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她知道,要对付这个疯子,所有她学过的、信奉的“律法”和“战术”都已经无用了。
她必须找到一种新的方法。
一种……同样“不讲道理”的方法。
这场猫与鼠的游戏,从这一刻起,进入了全新的、更加诡异的阶段。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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