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维加斯,米高梅大剧场地下三层。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陆晓龙站在红色幕布后,能听见前厅传来的嘈杂人声。这个场地比上次那个仓库正规得多——标准擂台,四根角柱包着红色护垫,台面铺着崭新的帆布。观众席呈扇形环绕,此刻已经满座。空气里雪茄味混着香水味,男人们穿着西装或马球衫。
“还有三分钟。”光头掀开幕布一角,“猜那隆已经在台上了,热身动作很夸张。”
陆晓龙从缝隙里看出去。猜那隆果然在聚光灯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精瘦,皮肤黝黑,典型的泰拳手身材。他正对着观众席做扫踢空击,每一次出腿都带出破风声,引来阵阵欢呼。
“赔率多少?”陆晓龙问。
“你1赔1.4,猜那隆1赔2.8。”光头说,“下午有一波资金押他,金额不大,可能是泰国那边跟来的赌客。但大头还是在你这边。”
刘天明从侧面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猜那隆团队刚才提出要检查你的绷带和护具。”
“让他们查。”
一个穿着泰式短裤的矮壮男人走过来,皮肤比猜那隆更黑,眼神警惕。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手,张开。”
陆晓龙摊开双手。男人仔细检查了缠手带,又捏了捏护齿和护裆,最后蹲下看了看鞋底。
“可以。”男人站起身,盯着陆晓龙,“猜那隆说,如果你现在认输,可以拿二十万美元走人。”
“告诉猜那隆,”陆晓龙平静地说,“他的腿法录像我看过了,破绽很多。”
男人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刘天明轻笑:“激怒他了。”
“效果达到了就行。”
主持人嘹亮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五十七场职业泰拳战绩,四十三次Ko!来自曼谷的腿法大师——猜!那!隆!”
欢呼声炸开。猜那隆在擂台上高举双臂,转了一圈,最后面向幕布方向,做了个割喉手势。
“而他的对手,”主持人声音更高,“上一场比赛两回合Ko‘碎骨者’彼得洛夫!来自中国的格斗家——‘黑!龙!’陆!晓!龙!”
幕布拉开。
陆晓龙走上擂台台阶,掀开围绳钻进去。聚光灯刺眼,他能感觉到几百道目光聚焦在身上。观众席这次安静了些,更多人认真打量着他——毕竟他赢过彼得洛夫,不是无名之辈。
裁判是个黑人,五十多岁,脸上有疤。他把两人叫到擂台中央。
“规则和上次一样。”裁判语速很快,“不许插眼,不许击打后脑,不许用牙。听我口令分开。认输可以拍台面或口头说。明白?”
两人点头。
“碰拳套,回角落。”
猜那隆走近,拳套伸过来,却没有碰,而是停在半空,用泰语说了句什么,眼神挑衅。陆晓龙没理他,直接碰了下拳套,转身回角落。
铃声响起。
“开始!”
猜那隆立刻进入泰拳节奏——弹跳步,前手轻晃,身体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摆。陆晓龙没有动,站在擂台中央,目光锁定对方的肩膀。
第一分钟,猜那隆发动了四次试探性进攻:两次前踢,一次刺拳,一次低扫。陆晓龙全部格挡或闪避,没有反击。
“不敢打吗?”猜那隆用英语嘲讽,继续绕步。他果然习惯性绕右侧,顺时针移动。
陆晓龙开始前压。不是直线,而是斜向切入——每次猜那隆向右绕时,他就向左前方踏一步,卡住对方的移动路线。
第三次切入时,猜那隆被逼到围绳边。他立刻发动攻击:左低扫接右正蹬。陆晓龙早有准备,在低扫来的瞬间抬腿格挡,同时身体侧闪,正蹬擦着肋部过去。几乎在同一时间,陆晓龙右直拳击出,正中猜那隆面部。
“砰!”
猜那隆头向后仰,鼻血溅出。他踉跄退了两步,眼神第一次露出惊讶。
观众席传来惊呼。
“第一滴血!”有人喊。
猜那隆抹了把鼻血,表情狰狞。他不再绕步,开始主动进攻。连续三记低扫,全瞄准陆晓龙左大腿同一位置——典型的泰拳累积伤害战术。
陆晓龙格挡前两记,第三记时突然改变策略:不格挡,而是提膝硬接。
“啪!”胫骨对撞的闷响。
两人同时后撤半步。猜那隆表情微变——他的腿更疼。陆晓龙在特训中强化了胫骨硬度,这种对撞他占优。
“你的腿不够硬。”陆晓龙用英语说。
猜那隆怒吼,再次扑上。这次是组合:左低扫虚晃,接右高扫头。陆晓龙下潜躲过高扫,在猜那隆收腿的瞬间突进,左勾拳击中对方腹部。
“呃!”猜那隆弯腰。
陆晓龙没有追击,反而后撤。猜那隆喘着气直起身,眼神里的自信已经动摇。
第一回合还剩一分钟。
猜那隆改变战术,开始用刺拳控制距离,同时寻找机会箍颈。陆晓龙看穿意图,每次对方前手刺拳来时,就用拍击格开,同时用前踢骚扰对方支撑腿。
第四十八秒,猜那隆终于抓住机会。陆晓龙拍击刺拳时露出短暂空当,猜那隆突进,双手成功箍住陆晓龙后颈。
泰拳杀招——箍颈膝撞。
但陆晓龙的反应更快。在猜那隆箍颈的同时,他也箍住了对方的颈部,两人形成僵持。猜那隆右膝上顶,陆晓龙左膝同时上顶。
“嘭!”“嘭!”
两人膝盖对撞。猜那隆闷哼,膝撞节奏被打乱。陆晓龙抓住这瞬间,右手松开箍颈,一记短勾拳精准击中猜那隆右腹。
“啊!”猜那隆身体剧震,箍颈的手松开。
陆晓龙没给他喘息机会,连续三记勾拳全打在同一部位。猜那隆连连后退,脸色发白,右手下意识捂住右腹。
裁判紧盯着,准备介入。
猜那隆咬牙站直,还想反击。但陆晓龙已经看准时机——在猜那隆抬起左手准备出拳的瞬间,一记右直拳穿透防守,正中下巴。
“咔!”
下颌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猜那隆双眼瞬间失焦,身体僵直,随后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台面上,一动不动。
裁判立刻扑上去,俯身检查,随即举手。
“停!比赛结束!”
医护人员冲上擂台。猜那隆的团队也冲上来,用泰语大声叫喊。医生检查后示意担架——猜那隆昏迷,下颌骨明显变形。
陆晓龙退到角落,解开拳套绑带。呼吸微促,左大腿被低扫击中处有些胀痛,但无大碍。他看了眼时间:第一回合二分零七秒。
观众席先是寂静,随后爆发出掌声和议论。
“一拳!就一拳!”
“猜那隆的下巴碎了!”
“那个中国人到底什么来头?”
裁判举起陆晓龙的手:“获胜者——‘黑龙’陆晓龙!”
刘天明在擂台边等着,脸上是克制的笑容。陆晓龙走下台阶,光头递来毛巾和水。
“去医院检查。”刘天明说,“虽然赢了,但流程要走。”
场馆医务室里,医生给陆晓龙做了全面检查。
“左大腿肌肉轻微挫伤,冰敷两天就好。”医生看着x光片,“其他部位没问题。你运气好,猜那隆那几下低扫要是全中,你的腿现在应该肿得像面包。”
“他力量比预期的弱。”
“不是他弱,是你骨头硬。”医生收起片子,“很多人专门练胫骨硬度,但像你这样能直接对撞还占优的很少见。你以前练过泰拳?”
“没有。”
医生耸耸肩:“天赋异禀。好了,可以走了。建议休息一周,不要做高强度训练。”
走出医务室,刘天明在走廊等着,手里拿着平板。
“奖金已经处理了。”他说,“八十万美元出场费,扣除百分之十,七十二万到你账户。猜那隆的医疗费用由他团队自己承担,我们不需要付。”
“下一场?”
“六周后。”刘天明调出资料,“对手还没最终确定,但有几个候选人:一个是巴西柔术冠军,一个是美国摔跤手,还有一个是日本空手道高手。看你喜欢哪种风格。”
“都行。”
刘天明收起平板:“你现在有两场Ko胜利,名声已经传开了。戴维森又联系我,这次开价年薪八百万。我告诉他违约金现在是三千万。”
“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刘天明说得直接,“你是我手里最好的牌。但我可以调整合同——下一场出场费提到一百二十万,连胜奖金提到两百万。你连胜三场,我能赚更多,所以没必要放你走。”
陆晓龙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刘天明跟上:“不过有件事得告诉你。猜那隆的经纪人在赛后找我,说猜那隆醒来后第一句话是:‘那个人没出全力’。”
“他昏迷了,怎么知道?”
“直觉吧。”刘天明看着陆晓龙,“我也觉得你没出全力。打彼得洛夫用了两回合,打猜那隆只用了一回合,但看起来你赢得比上次更轻松。”
陆晓龙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比我想象的还强。”刘天明语气认真,“强很多。这让我好奇——你当年在中国打的那三十场,到底是怎么赢的?录像里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赢就是赢,方式不重要。”
“重要。”刘天明说,“因为下一场的对手,可能会针对你的风格做特训。如果你还有隐藏的东西,最好提前告诉我,我好调整训练计划。”
陆晓龙想了想:“我擅长近身关节技,但今晚用不上。”
“因为猜那隆没给你机会用?”
“因为没必要。”陆晓龙说,“他下巴脆,一拳就解决了。”
刘天明笑了:“好,我就当这是实话。回酒店吧,车子在外面。明天下午回旧金山,训练继续。”
回到凯撒宫酒店,这次是顶楼套房。陆晓龙洗了个澡,检查身体:左大腿外侧有一片淤青,是猜那隆低扫留下的;右手拳峰有些红肿,是最后一拳的反作用力。其他部位完好。
手机震动。银行通知:720,000 USd 已到账。
他倒了杯水,走到落地窗前。拉斯维加斯的夜景依然璀璨,但他已经看了两次,新鲜感消退,只剩下疲惫。
敲门声响起。
陆晓龙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是光头。
开门。
“刘先生让我送这个。”光头递来一个信封,“他说你应该需要。”
陆晓龙打开信封,里面是五叠百元美钞,五万美元现金。
“这是?”
“额外奖金。”光头说,“因为赢得漂亮,赌盘抽成比预期多,刘先生按规矩分你一部分。现金,不记账。”
陆晓龙收下信封:“谢谢。”
“另外,有件事我觉得该告诉你。”光头压低声音,“比赛时我坐在前排,看见观众席有个亚洲人,从开场到结束一直在用小型摄像机拍你。不是官方摄影师,是私人拍摄。”
“长什么样?”
“四十多岁,戴眼镜,穿灰色西装。猜那隆被抬出去时,他还在拍你。”光头说,“刘先生知道这事,但说不用管。我觉得你还是留意一下。”
“知道了。”
光头离开后,陆晓龙关上门,把现金放进保险箱。他坐回窗边,回想光头的话——有人专门拍他。不是刘天明的人,也不是媒体。
是谁?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信,陌生号码:“猜那隆下颌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植入钢板。你下手够狠。”
陆晓龙没回复,直接删除。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今天比赛消耗不大,身体疲劳感轻微,但精神需要休息。脑海里回放比赛关键帧:猜那隆的绕步,自己的切入时机,那记决定性的右直拳。
以及猜那隆倒下前那个眼神——惊讶,不解,恐惧。
六周后,第三场比赛。对手会是柔术高手、摔跤手,还是空手道专家?
不管是谁,他都会赢。
意识逐渐模糊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陆晓龙勉强睁开眼,看了眼屏幕——还是那个陌生号码,这次是一张照片。
点开。
照片是从观众席角度拍的,画面里他正走下擂台,侧脸对着镜头。拍摄时间应该就在比赛结束后几分钟。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黑龙’陆晓龙,原名陆晓龙,前中国‘龙牙’特种部队,有趣。”
陆晓龙坐起身,睡意全无。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十秒,然后回复短信:“你是谁?”
五分钟后,回复来了:“一个对你过去感兴趣的人。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从特种部队指挥官,变成地下拳手吗?”
陆晓龙打字:“说条件。”
“明天下午三点,旧金山渔人码头,39号码头长椅。一个人来。带现金五千,算是诚意费。”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刘天明的人?”
“如果我是刘天明的人,就不会知道他哥哥‘阎罗’是怎么死的。”对方回复,“顺便说一句,刘天明真名叫阎天明。他是阎罗的亲弟弟。”
短信到此为止。
陆晓龙放下手机,走到窗前。夜色深沉,远处赌场的霓虹灯无声闪烁。
阎天明。
阎罗的弟弟。
他终于知道那股不安感从何而来了。
窗外,拉斯维加斯的不眠夜还在继续。而一场新的游戏,刚刚亮出第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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