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渔人码头，下午三点零一分。
39号码头长椅，陆晓龙刚坐下不到三十秒，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栈道入口。车门打开，刘天明——或者说阎天明——独自下车，朝他走来。
陆晓龙的手在背包侧面停下。阎天明在长椅另一端坐下，双手摊开放在膝盖上。
“陈文浩不会来了。”阎天明开门见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扔在长椅上，“他涉嫌贩卖伪造证件，现在在移民局拘留室。”
陆晓龙看着那部手机：“你监听了他的通讯。”
“从他第一次联系你就开始了。”阎天明说，“我很好奇，一个情报贩子为什么要私下见我最重要的选手。”
海风吹过，带着咸腥味。远处有游轮拉响汽笛。
阎天明转过头，直视陆晓龙：“你知道我是谁，对吧？”
“阎天明。阎罗的弟弟。”
“对。”阎天明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放在长椅上。那是尸检照片，胸口明显凹陷，皮肤上有清晰的拳印淤痕，“我哥哥阎强，绰号阎罗，三年前死在江州。胸骨粉碎性骨折，心脏破裂。”
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法医报告说，这一拳的力量超过八百公斤，打击点精准得异常。普通人做不到，职业拳击手也做不到。能做到的，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陆晓龙看着照片，没说话。
“我查了三年。”阎天明继续说，“最后锁定三个嫌疑人。你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和他最后闹翻了。”阎天明说。
“但那只是怀疑。”阎天明收起照片，“直到我看到你的比赛录像。彼得洛夫那一场，你最后一拳的发力方式，和我哥哥胸口那一拳，太像了。不是外形像，是内核像——那种穿透性的力量。”
他身体前倾：“所以我找你签约。第一场，测试基础。第二场，测试应变。两场下来，我确认了——你有能力杀我哥哥。”
陆晓龙终于开口：“所以第三场，是最后的确认？”
“对。”阎天明从另一个口袋掏出第二张照片。一个日本男人，眼神凶狠，“山本健一，空手道高手。他哥哥山本隆一，三年前死于东京一场地下拳赛。死因……胸骨粉碎，心脏破裂。”
陆晓龙看着照片：“你想看我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法。”
“对。”阎天明点头，“如果你用了，那就彻底证实了。如果你不用……那可能是我猜错了。”
“如果我不用，但赢了比赛呢？”
“那你继续打，我继续赚钱。”阎天明说，“直到有一天，你用了那招为止。或者直到你输，按合同处理。”
陆晓龙沉默了几秒：“合同里的抚恤金条款，是你设的陷阱？”
“是保障。”阎天明纠正，“如果你真是杀我哥哥的凶手，我不会让你简单死去。那五百万抚恤金，我会确保它发挥该有的作用。”
他站起身，走到长椅尽头：“比赛在六周后。这六周，训练照常，待遇照常。你赢，奖金一百五十万。你输，按合同办。”
“如果我退出呢？”
“合同违约金两千万。”阎天明回头看他，“你付得起吗？”
陆晓龙没回答。
阎天明笑了笑：“好好训练，陆晓龙。我期待你的表现。”
他转身离开，走向那辆黑色轿车。车门关上，车子缓缓驶离码头。
陆晓龙坐在长椅上，看着海面。
记忆闪现当初杀死阎罗的场景：左手扣住阎罗手腕，反关节一拧。枪掉地。右手握拳，内息在瞬间灌注——
一拳轰在胸口正中。
“咔嚓！噗——！”
胸骨碎裂，内脏破裂。阎罗的眼睛暴突，血从嘴里喷出来。他想说话，但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陆晓龙松开手阎罗瘫倒在地。
现在，三年后，阎罗的弟弟找上门了。
陆晓龙看了眼手表，三点四十分。
他起身，背起背包，离开码头。
下午四点二十五分，训练基地。
陆晓龙刚走进训练区，马卡斯就抬头说：“刘先生说你回来后，训练计划要调整。山本健一的资料已经发到你房间了。”
“知道了。”
上楼回到房间，电脑开着。文件夹“山本健一_完整资料”里包括比赛录像、技术分析、体检报告——特意标注了左腿膝盖旧伤。
还有心理评估：山本健一性格固执，对哥哥的死耿耿于怀，认为凶手是中国格斗家。阎天明给他的信息是，陆晓龙就是那个凶手。
所以山本会在比赛中下死手。
敲门声响起。
陆晓龙开门，阎天明站在外面，穿着训练服，手里拿着两副拳套。
“练练？”阎天明说，“我想亲自感受一下你的拳。”
训练区空着。两人戴上拳套，站在擂台上。
没有裁判，没有铃声。阎天明直接进攻，直拳打向头部。陆晓龙侧闪，还击刺拳，被格挡。
“力度不够。”阎天明说，“打我哥哥的那拳，应该比这重得多。”
陆晓龙没回答，继续出拳。左勾拳，右摆拳，组合进攻。阎天明防守得很好，但脚步明显不如专业选手灵活。
两分钟后，阎天明喊停。他喘着气，摘下拳套，左手腕红肿。
“确实厉害。”他看着手腕。”
“你也不差。”
“我练过几年拳击，但和你比不了。”阎天明活动着手腕，“我哥哥更不行，他就是一个黑帮大佬。”
陆晓龙摘掉拳套：“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两个原因。”阎天明说，“第一，我要确认。万一杀错了，我良心过不去。第二，你能赚钱。在商言商，你是棵摇钱树。”
“确认之后呢？”
“确认之后，我们再谈。”阎天明跳下擂台，“好好训练，陆晓龙。六周后，我看你的表现。”
他离开训练区。
陆晓龙独自站在擂台上，看着阎天明的背影。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拳峰传来的轻微痛感。
六周。
对山本健一。
不能用自己的杀招，但要赢。
还要防着阎天明的其他手段。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
陆晓龙跳下擂台，开始做拉伸。
这场游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而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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