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厅长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会议室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程书记,祁省长,事已至此,容不得半点犹豫和私情了。我建议,立刻启动对陈山、陈阳、陈海的秘密调查程序!同时,鉴于新证据的出现,对已故的陈岩石同志,也应依法依规重启审查程序,查清其在泰山集团案中可能扮演的角色和涉及的问题!”
他的建议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最后一点侥幸的幻想。话音落下,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程度面色沉郁,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个已经停止播放的录音设备上,仿佛那黑色的外壳还残留着刚刚泄露出的、足以颠覆认知的寒意。
祁同伟的脸色则比刚才更加苍白,甚至透着一丝灰败,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那段录音不长,信息量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里面有陈岩石苍老但异常清晰的声音,不再是祁同伟记忆中那个慷慨激昂、原则性极强的老革命,语气里带着一种罕见的焦躁和……某种被胁迫的无奈?
有陈海的声音,他的语调显得有些被动和迟疑,偶尔应和,更像是听命行事。
而最关键、也最让祁同伟心如刀绞的,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别人或许需要辨认,但祁同伟不需要。那是陈阳的声音。刻在他青春记忆最深处,曾经给予他温暖和希望,后来又成为他心底一根隐痛之刺的声音。此刻,这声音透过冰冷的录音设备传来,说着他完全陌生的话语。
她在催促,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要求陈岩石和陈海“立刻切断与‘那边’的所有联系,清理干净手尾”。
当提到“如果情况有变,事不可为”时,她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有条不紊地表示“可以立即安排父亲、哥哥、弟弟)通过既定渠道离开”。
更致命的是,她明确提到了“上次送来的东西,已经安全接收并开始处理”,结合上下文和泰山集团案的背景,程度和祁同伟几乎瞬间就推断出,这指的极可能就是泰山集团在覆灭前秘密转移的核心账目、财产清单甚至黑资金!
整个通话充满了代号、隐喻和省略,是典型的高风险联络暗语。但程度作为当年泰山集团专案组的核心指挥者之一,祁同伟作为长期在公安政法战线斗争的老兵,他们具备足够的经验和敏锐度,足以拼凑出一个令人心寒的轮廓:
在这个以陈阳为核心(通话中她明显是主导者和决策者),陈岩石为重要支撑或庇护(其身份和影响力是关键一环),陈海为具体执行者(负责部分联络或国内事务处理)的架构中,他们很可能利用陈山在燕京要害部门的位置(尽管通话未直接提及陈山,但其存在和潜在作用几乎可以确定),构建了一个横跨海外、燕京与汉东,以泰山集团庞大黑金帝国为经济基础和部分掩护的隐秘网络。
“红桃A”的影子,似乎与这个家族网络的顶端隐隐重叠。
“陈阳……陈阳……”祁同伟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干涩沙哑,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丝。
他眼前有些发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在校园里穿着朴素却笑容明亮的女孩,将一双半新的球鞋塞到他手里,眼神清澈而真诚。
那是他灰暗青春里为数不多的光,是他拼了命想抓住、想配得上的“白月光”。
后来世事弄人,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那份情感逐渐沉淀为复杂的遗憾和记忆中的一点温柔。
可如今,这记忆中的白月光,骤然被涂抹上了最阴暗、最危险的色彩——某个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神秘势力的核心人物?自己曾经的挚爱,如今极有可能站在法律和人民的对立面,甚至……成为他必须亲手去调查、去面对的敌人?
这种认知的撕裂和情感的轰塌,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反胃。
他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和表面的镇定。
程度将祁同伟的痛苦挣扎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声叹息。但他更清楚此刻肩负的责任。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冷峻和决断。
“我同意黄厅长的意见!”程度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如同铁锤敲下,“必须立刻启动调查!此事关系重大,牵涉面极深,必须绝对保密,行动要快、要准、要稳!”
他看向祁同伟和黄厅长,目光锐利:“具体方案,我们立刻拟定。第一,关于陈山,他在部里位置敏感,直接调查容易引发不可预知的反应。建议由黄厅长通过绝对可靠的内部渠道,协调部里相关监督部门,以其他合规理由,先对其近期及历史工作接触范围、经济状况、海外关系等进行外围秘密摸排,尤其是他与泰山集团历史上任何可能的间接交集。”
“第二,陈阳目前人在海外,具体位置尚不明确,她是关键中的关键。建议由祁省长你亲自负责,动用我们在国际协作和海外情报方面的最高级别秘密渠道,不惜一切代价,锁定她的准确位置、真实身份掩护、活动规律以及与其联络密切的关系网。但要记住,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决不能惊动她!”
“第三,陈海就在汉东,是我们的同志,也是目前最直接的突破口。但他反侦查能力很强,又是系统内的人,常规手段极易被他察觉。我建议,立即对他实施最高级别的技术监控和隐蔽侦查,同时,从他经手过的所有案件、特别是与泰山集团案有过任何形式交叉的案件重新梳理,寻找可能的漏洞或反常之处。他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家庭关系、与陈岩石旧部的联系,也要纳入监控范围。”
“第四,关于陈岩石同志,虽然已经去世,但必须查清他在这个网络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重启调查程序要隐秘,重点审查他离休前后,特别是泰山集团崛起和膨胀期间,他的言行、批示、人际关系网络,尤其是与王惠及其背后养老院资金往来的更深层次关联。他留下的所有文字材料、物品,都需要重新进行技术鉴定和情报分析。”
程度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此事,仅限我们三人知晓。所有调查指令,必须使用最高密级的单独通道,调查人员必须经过最严格的筛选和背景审查。每一步行动,都必须有预案,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反扑。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的庞大网络,背后或许还有我们尚未察觉的保护伞或利益同盟。”
他最后看向祁同伟,语气沉重而复杂:“同伟同志,我知道这很难。但大是大非面前,没有私情可讲。你是公安厅长,更是党的干部。希望你能以党性保证,以人民利益为重,彻底查清此案!”
祁同伟抬起头,迎上程度的目光。他脸上的血色还未完全恢复,眼神却已经慢慢凝聚起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那是对过往情感的强行切割,是职责对个人情感的冰冷碾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
“我明白,程书记。请组织放心,我……服从命令,一定会查明真相。”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深深地明白,就在此时此刻,他对于陈阳以及整个陈家仅存的那一丝丝温暖记忆,都不得不被无情地封锁起来。
从此以后,展现在眼前的只有冷冰冰的调查报告和或许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真相。
曾经那些通向美好过去的道路,已然在他背后崩塌断裂,化为一片废墟。
最后,一定要注意这件事情的保密性,尤其是针对沙书记那边。你们都清楚,沙瑞金书记跟陈家关系匪浅,如果不小心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绝对不能让任何消息传出去!还有啊,祁省长,你可千万别向侯亮平处长透露一星半点关于这个案子的信息哦! 程度一脸严肃地又强调了一遍保密规定。
接着,他语气平缓但却坚定地说:最近这段时间,我得亲自前往燕京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进展。等见到裴老之后,再把所有详细情况完整无缺地呈交给他!
裴老可是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七武海之一,专门负责掌管纪律方面。
如果能获得裴老支持,小小的新泰山集团,不过是土鸡瓦狗,不足为患,另外,自家老丈人也将调任魔都,他们将在燕京会合,共同商讨此次高峰论坛的合作细节。
“不告诉沙书记?”祁同伟惊讶的说道,要知道,沙瑞金乃是汉东的一把手,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他,这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况且,陈海刚被提升为纪委监委委员,一级巡视员,监察委副书记,妥妥的正厅级干部,要调查这种级别的干部,应该要上报省委批准才行。
陈山向居要害部门,级别也是正厅,也不是他们能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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