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越瞧谢雨瑶越觉得合意,亲自携了她的手,轻轻拍抚,那般亲昵模样,教殿中侍立的宫娥们都看得怔住了。
谁不知皇后娘娘性情温和,却素来守着分寸,何曾对哪个臣官家的姑娘这般亲近过?这份荣宠,便是宫里头的公主们,也未必能得呢。
老祖宗与沈灵珂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头便是一沉。
今日这光景,怕不只是寻常的夸赞那般简单。
果不其然,陈皇后脸上笑意愈柔,似闲话家常般开口问道:“这般齐整的姑娘,登门求亲的媒人,怕不把门槛都踏破了?不知可曾定下亲事?”
一语既出,殿内的气氛霎时便变了。
老祖宗手中端着的茶盏,颤了一颤;沈灵珂脸上的笑容,也凝在了那里。
皇后竟会亲自过问一个小姑娘的婚事!这其中的深意,老祖宗这等在深宅里浸淫了半辈子的人,如何揣摩不透?
二人端坐在椅上,连气息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皇后这是要做媒不成?
要将瑶儿指与何人?
是皇子,还是宗室子弟?
京中稍有头脸的适龄公子,二人在心里过了个遍,却竟无一个合适的。
太子早已大婚,几位成年的皇子也都有了家室,余下的不是年纪太幼,便是上不得台面的。
难不成,是要将瑶儿指给哪位皇子做侧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老祖宗的脸色便白了几分。
谢家虽非顶级勋贵,却也是书香清贵人家,断没有让嫡女去做妾的道理,便是皇家,也不能坏了这规矩。
谢雨瑶也未料到皇后竟问得这般直接,只觉心头怦怦直跳,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
面上却依旧端着镇定,微微屈膝,声线清亮地回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尚未定亲。女儿家的终身大事,自然是凭父母做主。”
这话答得甚是得体,既道明了自己尚无婚约,又将决定权交到长辈手中,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
陈皇后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老祖宗与沈灵珂二人。
老祖宗再也坐不住,连忙起身,脸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我们瑶儿才刚及笄,年纪尚小。我们做长辈的,还想多留她在身边一两年,待她性子再沉稳些再说。”
这话已是委婉的推拒了。
沈灵珂也赶忙起身附和:“老祖宗说的是。雨瑶妹妹年纪尚幼,当不起娘娘这般厚爱。”二人一唱一和,神色间满是紧张,生怕皇后下一刻便要颁下赐婚的旨意。
望着二人紧张的模样,陈皇后先是一愣,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殿中紧绷的气氛,方才算缓和了几分。
“瞧把你们吓的,我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陈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老祖宗,带着几分亲近的埋怨道,“姑母,您还信不过我吗?我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
老祖宗与沈灵珂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意,只是心头到底不敢全然放松。
陈皇后见她们这般模样,索性敛了笑容,坐直了身子,缓缓说道:“罢了,我也不与你们绕圈子了。”她顿了顿,目光复又落在谢雨瑶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别样的光彩。
“实不相瞒,昨日镇南王世子贺云策,在皇上面前亲自求娶。他说对府上这位姑娘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皇上见他情真意切,又觉这是桩美事,知道你们今日来,便让我问问你们的意思。”
陈皇后这话一出,凤仪宫正殿之内,霎时落针可闻。
老祖宗、沈灵珂与谢雨瑶三人,尽皆僵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镇南王世子?
贺云策?
那个传说中在南境战场上杀伐果断、桀骜不驯的少年将军,人称“活阎王”。
老祖宗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活了大半辈子,自认见多识广,却从未遇过这般荒唐的事。
镇南王府远在南境,与京城素无往来;自家的孙女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的就生出这般“非她不娶”的念头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灵珂,却见沈灵珂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立在殿中的谢雨瑶,更是彻底懵了。
她小脸煞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镇南王世子?贺云策?此人是谁?我何曾识得他?
望着三人呆怔的模样,陈皇后又笑了起来,主动开口解释。
她抬手拍了拍还握在掌心的谢雨瑶的手,柔声道:“好孩子,莫怕。前几日你的及笄礼,贺世子恰是跟着友人前去观礼了……”
后面的话,陈皇后并未多说,可在场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所谓的一见钟情,竟是在及笄礼上。
老祖宗与沈灵珂二人的心情,霎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若说是皇家指婚,是福是祸尚且难料;可这镇南王府的亲事,却是实打实的好姻缘。
镇南王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偏因远在南境,皇帝反倒乐见其与家世不算顶尖的京官联姻——谢家二房不过是鸿胪寺少卿,从五品的官职,不高不低,既不辱没镇南王府的门楣,又不会引得皇家猜忌。
何况,谢家还有谢首辅这层关系在。
首辅的堂妹嫁与镇南王世子,这门亲事,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祖宗反应最快,须臾间便敛了心绪,拉着沈灵珂起身,对着陈皇后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告知。此事关乎瑶儿的终身,我们毕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还需回去告知她的爹娘,由他们来定夺。”
这话既谢了皇后的美意,又未当场应下,算是留足了转圜的余地。
陈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们且回去好生商议,定下了主意,再递牌子进宫回话便是。”
又说了几句体恤的话,老祖宗三人便辞别了皇后,在宫人的恭送下,离了凤仪宫。
归府的马车里,气氛静得可怕。老祖宗闭目靠在车壁上,不知在思量些什么;沈灵珂扶着小腹,眉头微蹙,显然也在为这桩突如其来的亲事烦忧。
唯有谢雨瑶,兀自失魂落魄地坐着,脑子里乱作一团,全然没了主意。
不过入宫一个时辰的光景,却似过了半生一般,教三人都觉疲惫不堪。
马车一路平稳,不多时便到了谢府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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