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岗果然名不虚传,山势蜿蜒如龙,林深雾绕,静谧非常。
沿着那条猎人小径走了大半日,才隐约看见几处散落在半山腰的简陋茅舍,有炊烟袅袅升起。
李辰一行人在靠近山脚一处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扎营。
残狗带着一名亲卫负责警戒和探查,李辰则带着小荷和另一名亲卫,开始在附近山民中打听那位隐士的具体所在。
山民们大多朴实,但谈及那位隐士,神色都带着敬畏和谨慎。
“你们找余先生啊?”
一个正在溪边劈柴的老樵夫直起腰,抹了把汗,上下打量着李辰,“余先生确实住在岗上,但他不见外客,尤其是不见那些当官的和穿绸缎的。你们……看着不像本地人?”
李辰拱手,态度诚恳:“老丈,在下李辰,从北边来,并非曹国官吏,也非富家子弟。此行是慕余先生之名,特来请教学问,并无恶意。还请老丈指点。”
老樵夫看李辰言语客气,气度也不似奸恶之徒,旁边还跟着个怯生生但眼神清澈的小丫头(小荷),面色稍缓:“余先生名讳是余樵,我们这儿都叫他余先生。他住在岗顶‘观云岩’那边,沿着这条溪往上游走,看到三棵并生的老松树往右拐,再走半个时辰,看到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就能看到他的草庐了。”
“不过余先生脾气有点怪,上次郢丘来个大官请他,他连门都没给开,让人家在山门外站了三天,最后灰溜溜走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多谢老丈!”李辰再次道谢。
得了具体方位,李辰却不急着立刻上山。
他先让残狗去探了探路,确认沿途没有异常埋伏或眼线。
然后,他带着小荷,在溪边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取出纸笔(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粗糙纸张),开始一边思索,一边写写画画。
“哥,你在画什么?”小荷好奇地凑过来看。
认了哥哥后,她胆子大了些,虽然依旧安静,但不再总是低着头。
“在想,怎么才能让余先生愿意见我们。”
“这位余先生,取名‘余樵’,余生皆为樵夫,过往皆是云烟。这是有大智慧,也是有大决绝之人。直接上门,恐怕吃闭门羹的可能性极大。”
小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李辰认真思索的侧脸,小声道:“哥这么厉害,又真心请教,余先生会见你的。”
李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但愿如此。”
第二天一早,李辰只带了小荷一人,按照老樵夫指点的路线,前往观云岩。
残狗和两名亲卫则分散在竹林外围隐蔽处接应。
穿过幽深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青草地中央,立着三间以竹木搭建、覆着厚厚茅草的简朴草庐。
草庐前有石桌石凳,旁边引了山泉,形成一个小小水潭,清澈见底。
四周鸟语花香,云雾在半山腰缭绕,确实是一处清修隐居的绝佳所在。
草庐的柴扉紧闭。
李辰整理了一下身上普通的布衣,走到门前,并未直接叩门,而是对着草庐方向,朗声说道:“北地后学李辰,携妹小荷,慕名前来,求见余樵先生。不敢奢求先生出山,只盼能得片言指点,解惑明心。”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
草庐内一片寂静,毫无回应。
李辰不急不躁,也不再次呼喊,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外。
小荷乖巧地站在他身后半步,也安静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柴扉“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穿粗布葛衣、头发灰白、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老者出现在门后,正是余樵。
他并未开门迎客,只是隔着门缝,淡淡地看了李辰一眼,又扫了一眼小荷。
“求见老夫者甚多,无非求名求利求安稳。你,求什么?”
“不敢欺瞒先生。李辰所求,一为解惑,这乱世迷局,前路何方?二为请教,如何让一方百姓,在这乱世中,能活得有尊严,有希望。”
余樵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但语气依旧平淡:“空口白牙,谁都会说。老夫有三问,你若能答,便进来喝杯粗茶。若不能,或答非所问,便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请先生出题。”李辰神色一肃。
“第一问,”余樵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你看这卧龙岗,山高林密,云雾遮蔽。有人见其巍峨,心生敬畏;有人见其阻隔,望而生畏;有人欲窥其全貌,劈山开路。你,看到什么?”
李辰略一思索,答道:“晚辈看到的是‘根基’与‘屏障’。山峦巍峨,是大地根基,蕴藏生机。云雾阻隔,是天然屏障,护佑一方清净。劈山开路者,或许能得一览众山小,却也失了山中真趣,更可能引来风雨侵扰。晚辈以为,当如先生这般,居于山中,既借山之根基,又享云之屏障,观云起云落,明世事变迁,方是自在。”
余樵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第二问。老夫这草庐前,有清泉一潭。泉水至清,可见鱼虾嬉戏,亦可映照天光云影。若有污浊注入,则清泉变浊,鱼虾遁走,云影无踪。若你是这潭水,是守清自娱,还是容浊同流?亦或,另有他法?”
这个问题更显锋芒。
李辰沉吟片刻,缓缓道:“水至清则无鱼,然水至浊则生机绝。晚辈以为,水有自净之能。若污浊少量,可缓缓净化,沉淀泥沙,依旧保持清澈。若污浊滔天,势不可挡,则当思引流疏导,或另寻净源,总归不能坐视自身彻底污浊,失了根本。守清不是封闭,容浊需有底线。”
余樵深深地看了李辰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第三问,也是最难的一问。
“第三问。老夫观你身边这小女娃,眼神清澈,却有惊惶未褪之痕。她是你何人?你若得志,将如何待她?若你失势,又将如何?”
这个问题直接而尖锐,触及了李辰的品性与担当。
小荷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紧张地看向李辰。
李辰伸手,轻轻握住小荷冰凉的小手,目光坚定地迎向余樵:“她是我妹妹,李小荷。她曾落难,我遇到了,便带她走。在我身边,她就是我的家人,我会护她周全,教她安身立命的本事,让她活得堂堂正正,有尊严,有选择。若我得志,她自当共享太平喜乐。若我失势……”
“只要我一息尚存,便不会让她再坠苦海。若真有山穷水尽之时,也会先为她寻一处安稳所在,保她余生无虞。”
小荷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悲伤,而是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的酸楚与幸福。
她紧紧回握住李辰的手。
余樵的目光在李辰和小荷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又看向李辰清澈坦荡的眼睛。
良久,他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吱呀——”柴扉被完全推开。
“进来吧。”余樵转身,向草庐内走去,“山野粗茶,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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