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中心的丝绢入手冰凉，触感似金非金，似绢非绢。江尘展开的刹那，无数金色符文从绢面涌出，如活物般钻入他的眉心！海量的信息在识海中炸开——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纯粹的“剑意”！
诛邪剑谱第二卷：诛心三式。
第一式：斩妄。斩一切虚妄幻象，直指本心。
第二式：破执。破生死执着，得大解脱。
第三式：诛心。诛邪魔外道之心，亦诛己心之魔。
每一式都蕴含着对“心”的深刻理解。这不是单纯的剑招，而是心剑合一的法门。江尘瞬间明白，为什么心眼之灵说这卷剑谱被血神子下了诅咒——因为诛邪剑谱的核心，就是“诛心”。血神子以血毒和蚀魂之力控制他人，最怕的就是这种直指心灵的剑法。
他必须在百息内领悟至少第一式，才能对抗即将到来的诅咒反噬。
“守住心神！”江尘对叶轻尘和苏小棠喝道，“我要立刻参悟剑谱！”
说罢盘膝坐下，守心剑横放膝上，意识沉入识海。
叶轻尘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软剑出鞘，警惕四周。苏小棠也握紧短剑，虽然手在颤抖，但眼神坚定。
时间开始倒数。
第一息，江尘识海中浮现出“斩妄”的剑意真谛：世间虚妄，皆由心生。恐惧是虚妄，欲望是虚妄，甚至连“自我”都是暂时的虚妄。斩妄之剑，斩的不是外物，而是内心滋生的种种妄念。
第十息，他开始理解这一式的运剑法门。真气不能走常规经脉，而是要循着某种玄妙的“心脉”运行——那是《守夜真经》中提到的，只有达到“剑心通明”境界才能感应到的特殊经脉。
第二十息，四象印中的四柄小剑虚影开始震颤，与斩妄剑意产生共鸣。莲印中的玉髓莲子散发出温润光芒，稳住他的心神，防止在领悟过程中走火入魔。
第三十息，江尘感到胸口一痛！
不是内伤，而是……某种阴毒的诅咒开始发作。丝绢上，一缕暗红色的血线悄然浮现，如毒蛇般游向他的手指。血线触及皮肤的刹那，剧痛钻心，同时一股暴戾的意念涌入脑海：
“找到你了……守夜人……”
血神子的声音！
第四十息，江尘咬牙，强行运转刚刚领悟的斩妄剑意！
识海中，一柄无形之剑斩向那道血线意念！
“嗤——！”
意念被斩断，血线也停滞不前。但江尘能感觉到，这只是暂时的——血神子已经锁定他的位置，正在通过诅咒构建通道，随时可能降临！
必须加快速度。
第五十息，江尘睁开眼。
眼中金光流转，那是斩妄剑意初成的标志。虽然只掌握了皮毛，但已经足够应对眼前的危机。
“怎么样？”叶轻尘问。
“可以走了。”江尘起身，将丝绢收入怀中，“但血神子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很快就会有东西过来。”
话音未落，星云开始剧烈旋转！
不是自然变化，而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扭曲！旋转的中心，暗红色的血光渗透进来，逐渐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中，无数血影在挣扎、嘶嚎，想要爬出来。
“血神子打开了通道！”叶轻尘脸色大变，“他要直接降临心眼？！”
“不是本体。”江尘盯着漩涡，“是‘血神傀儡’，用大量血食和魂魄炼制的战争兵器。但实力……至少宗师后期。”
漩涡炸开！
三道血色身影从中冲出！
它们没有五官，全身由蠕动的血液构成，勉强维持人形。手中握着血凝成的兵器：刀、剑、戟。每一具傀儡散发的气息都堪比宗师中期，而且三者之间气息相连，显然能结阵合击。
更麻烦的是，它们出现后，周围的星光阶梯开始崩塌！
“心眼要塌了！”苏小棠惊呼，“我们怎么办？”
江尘看向来时的路——星光阶梯已经断成数截，无法原路返回。唯一的出路，是星云深处那扇正在缓缓关闭的“生门”。
那是凌绝和林素心留下的最后生路，但只够一人通过。
“叶轻尘，你带小棠走。”江尘握紧守心剑，“我挡住它们。”
“不行！”叶轻尘毫不犹豫，“要走一起走！”
“三个宗师中期，加上随时可能完全降临的血神子，我们三个一起上也是死。”江尘声音平静，“你们走，我还能拖住它们，为你们争取时间。”
“可是——”
“没有可是。”江尘打断他，从怀中取出完整的镇渊令，塞给叶轻尘，“把这个带走。如果我回不去，你就去守夜人陵，完成最后的传承。”
他又看向苏小棠：“照顾好自己。守夜人的路，不一定非要走到底。如果觉得太危险，就找个地方隐居，活下去。”
苏小棠眼中含泪，用力摇头。
但江尘已经转身，迎向那三具血神傀儡。
守心剑出鞘，剑身上四色光芒流转。刚刚领悟的斩妄剑意灌注剑身，让剑锋多了一层无形的锋锐——那是能斩断虚妄、直指本质的力量。
第一具傀儡挥刀斩来。
刀势如血河倒卷，带着腐蚀真气和魂魄的诡异力量。
江尘不闪不避，一剑刺出。
斩妄第一式：破妄！
剑锋与血刀相触的刹那，没有金属交击声，只有一声轻微的“嗤”响——血刀被从中劈开，剑势不停，直接刺入傀儡胸膛！
“噗！”
傀儡僵住，然后整个身体开始崩溃，化作一滩污血。但污血没有消散，反而被另外两具傀儡吸收，让它们的气息暴涨一截！
“它们能吞噬同伴增强自己！”叶轻尘急道，“不能一个一个杀！”
江尘也发现了。他改变策略，守心剑画圆，一道圆弧形剑气斩向两具傀儡。同时左手结印，四象真气中的“火”属性催发到极致，在身前凝聚成一面火焰墙壁。
“火墙撑不了多久！”他头也不回地喊，“快走！”
叶轻尘咬牙，拉起苏小棠冲向生门。
但就在两人即将抵达时，生门忽然剧烈震颤，开始加速关闭！
“不好！血神子在干扰出口！”叶轻尘全力冲刺，软剑刺向生门边缘，想要强行撑开。
可血神傀儡不会给他们机会。
一具傀儡绕过火墙，血戟直刺叶轻尘后心！另一具则扑向苏小棠，血剑斩向她脖颈！
江尘眼中寒光一闪。
他忽然放弃防御，身形如电，后发先至，挡在叶轻尘身前。守心剑硬撼血戟，同时右脚踢起一块碎石，精准打在攻向苏小棠的血剑上，让剑势偏了三分。
“铛！”
江尘被震退三步，嘴角溢血。血戟上的腐蚀之力侵入经脉，四象印疯狂旋转才勉强压制。
而这时，生门已经只剩一条缝隙。
“走！”江尘一掌拍在叶轻尘后背，将他推入生门。又一脚轻踢，将苏小棠也送进去。
生门彻底关闭。
江尘独自面对两具血神傀儡，以及……星云漩涡中，正在缓缓探出的一只巨大的血色手掌。
那是血神子本体的手。
虽然只是投影，但散发的气息已经让整个星云开始崩溃。手掌所过之处，星光湮灭，虚空塌陷。
“小虫子，你以为送走同伴，自己就能逃掉？”血神子的声音从漩涡深处传来，带着残忍的笑意，“我会抓住你，抽干你的血，炼化你的魂魄，然后把你的尸体做成新的傀儡，去追杀你那两个同伴。”
江尘擦去嘴角血迹，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自信。”江尘缓缓举起守心剑，“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后手吗？”
他忽然将剑刺入自己胸口！
不是自杀，而是……刺向膻中穴的四象印！
剑尖触及印记的刹那，四柄小剑虚影轰然炸开！青、金、暗金、赤红四色光芒如烟花般绽放，瞬间充满整个星云空间！
这是江尘在四象归元时就埋下的伏笔——将四象真气压缩到极致，储存在四象印中，关键时刻可以引爆，获得短暂的、超越境界的力量。
但代价是：四象印破碎，修为暴跌，甚至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可现在顾不上了。
四色光芒中，江尘的气息疯狂攀升！宗师中期、宗师后期、宗师巅峰……最终停留在大宗师初期的门槛！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足够了。
“斩妄第二式：破执！”
守心剑斩出，剑光不再是四色，而是纯粹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执着的“无”色。
剑光斩向血色巨手。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剑光触及手掌的刹那，手掌开始“消散”——不是被击碎，而是从存在层面被否定、被抹除。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不可能！”血神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惊怒，“这是什么剑法？！”
江尘不答，第二剑斩向那两具血神傀儡。
同样，剑光过处，傀儡如泡沫般破灭，连污血都没有留下。
三剑之后，星云空间恢复平静。
但江尘也到了极限。
四象印彻底破碎，修为开始暴跌。从宗师巅峰一路跌落到先天后期，而且还在继续下跌。莲印虽然还在，但也黯淡无光。最严重的是经脉——强行引爆四象真气，经脉寸寸断裂，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他单膝跪地，守心剑撑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星云开始彻底崩塌。
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要将一切吞噬。
江尘看向生门的方向——已经彻底消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叶轻尘和苏小棠，应该安全离开了。
至于自己……
他忽然想起陆寻最后的话：“若遇死劫，碎令可生。”
碎令？碎什么令？
他看向手中，守心剑还在，镇渊令已经给了叶轻尘，身上只剩……那枚从阴风谷得到的完整蚀魂石。
难道是这个？
没有时间犹豫了。
江尘用尽最后力气，守心剑斩向蚀魂石！
剑锋触及石头的刹那，石头炸开！
但不是爆炸，而是释放出一个暗红色的漩涡——与血神子打开的通道相似，但更加稳定、更加深邃。
漩涡中，传来强烈的吸力。
江尘没有抵抗，任由吸力将他拉入其中。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看到漩涡深处，隐约有一座巨大的陵墓轮廓。
那是……守夜人陵？
然后，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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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尘和苏小棠被推出生门，摔在葬魂渊外围的地面上。
两人爬起来时，生门已经彻底消失，连带着整个心眼入口都开始塌陷。地面裂开无数缝隙，蚀魂之力如喷泉般涌出，将周围的白骨全部腐蚀成黑水。
“江前辈他……”苏小棠眼泪终于落下。
叶轻尘沉默地看着塌陷的地面，手中紧握着镇渊令。
良久，他转身：“走。”
“可是江前辈——”
“他没那么容易死。”叶轻尘打断她，声音沙哑，“而且，就算他死了，我们也得活下去，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他看向西南方向，那是守夜人陵的大致方位。
“我们先离开葬魂渊，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然后……去守夜人陵。”
苏小棠擦去眼泪，用力点头。
两人转身，消失在骨海的迷雾中。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塌陷的心眼入口处，暗红色的漩涡缓缓浮现。
一具焦黑的身体被漩涡吐出，摔在地上。
是江尘。
他浑身是伤，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胸口四象印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破碎的疤痕。莲印虽然还在，但也黯淡如风中残烛。
但奇迹般地，他还活着。
身体在缓慢地自我修复——那是玉髓莲印最后的力量在起作用。
而在不远处，一道血色身影悄然浮现。
不是血神子，而是……一个穿着血色长袍的年轻女子。
女子走到江尘身边，蹲下，仔细打量他的脸。
“守夜人……四象归元……玉髓莲体……”她低声自语，“真是个完美的容器。”
她伸出手，指尖浮现出一滴暗红色的血珠。
血珠滴落，落在江尘眉心。
瞬间，血丝从眉心蔓延，如蛛网般覆盖他全身。
“睡吧。”女子轻声道，“等你醒来，就是血神大人的新化身了。”
她背起江尘，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迷雾中。
葬魂渊重归死寂。
只有风声，依旧在呼啸。
仿佛在诉说着，又一个守夜人的陨落。
又或者……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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