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被捕的次日清晨,林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林振辉走进门时,秘书小周正拿着一个快递盒等他,脸色发白:“林总,这个...没写寄件人,但收件人写的是您亲笔,我就没敢拆。”
盒子很普通,牛皮纸,缠了好几圈胶带,寄件地址栏只写了一行字:澳门路氹连贯公路,金沙城中心。
笔迹是打印体,工整得像机器。
林振辉盯着那行地址,眼皮没来由地一跳。
他接过盒子,掂了掂,很轻,里面像是只有几页纸。
他没急着拆,先问:“什么时候送来的?”
“早上七点,保洁阿姨在门口发现的,”小周声音压得很低,“监控查了,是个戴鸭舌帽的外卖员,扔下就跑,没拍到脸。”
林振辉点点头,挥手让小周出去。
他拿着盒子走到办公桌后,却没坐下,而是站在落地窗前,迎着晨光,用裁纸刀划开胶带。
盒子没填充物,只有三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口没封,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边角。
他抽出第一份,刚看清标题,手指就僵住了。
《关于云龙湖地块土地使用权转让的补偿协议》
落款日期:2008年9月17日。
签名栏:甲方林氏集团,林振涛。乙方:云龙湖村委会。
林振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振涛,是他哥,大他三岁,十年前因车祸去世。
那块地,是林氏地产起家的第一块地,现在盖成了林氏总部大楼。
他翻开协议,条款一行行扫过去,越看脸色越青。
当时为了赶上市政府的新区规划,林氏急需拿到这块地,但云龙湖村有几户钉子户死活不搬。
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一次性补偿安置费,按每户实际占地面积计算,超出法定标准部分,予以特别奖励。”
这“特别奖励”,就是问题所在。
当年为了快,林振涛让人按“实际面积”算了补偿,可那几户的实际面积,包含了村集体道路和公共水塘。
这属于集体资产,私自补偿,涉嫌侵占。
金额倒是不大,总共三百八十万,但法律定性上,这叫“职务侵占”。
林振涛当年签了字,盖了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他去世后,这事被林振辉压了下来,悄悄给村里补了钱,把账目平了。
当时参与的老人,要么退了,要么不在了,林振辉以为,这事就烂在历史里了。
现在,它躺在办公桌上,像一具从坟墓里刨出来的骸骨。
林振辉手有些抖,打开第二个文件袋。
《东南亚劳务派遣补充协议》
签名:林振涛,2011年。
这份更毒。
当年林氏物流要开拓越南线,急需一批熟手司机,但正式外派手续慢,林振涛拍板,先以“劳务外包”名义把人送过去,工资由林氏直接发,但合同走的是第三方空壳公司。
这操作在当年很常见,灰色地带,民不举官不究。
可文件里夹了一张复印件,是其中一个司机的工伤鉴定书——他在越南出车祸,死了,赔偿金却按外包公司的最低标准走的,只有二十万。
家属闹过,被林振涛用“公司规定”压下去了。
现在家属的联名信复印件就钉在协议后面,血手印,七个。
这是“重大劳动安全事故”加“恶意压低赔偿”。
如果走法律程序,林振涛就算死了,林氏作为继承主体,也得承担责任,轻则巨额赔偿,重则...法人入狱。
林振辉的额角开始冒汗。
他想起哥哥临死前,血淋淋地躺在救护车里,抓着他的手说:“振辉,哥这辈子,就给你留这一个摊子,你...把它撑住了。”
他撑了十年,以为撑住了,没想到,只是一场空。
第三个文件袋,他几乎不敢拆。
但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抽了出来。
《林氏集团税务筹划备忘录》
落款:林振涛,2013年。
这是一份内部文件,写着怎么用“成本分摊”方式,把地产项目的利润转移到物流公司,享受税收优惠。
手法不算高明,但擦边球打得精准,当年省下了四千多万税款。
备忘录的最后,有林振涛亲笔批注——“此方案仅限内部使用,严禁外传”。
现在,它传出来了。
三份文件,三个雷,每一个都足够让林氏伤筋动骨,让林振辉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白底黑字,打印得嚣张:
“游戏继续。”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但林振辉知道,这是赵坤的手笔。
那个在澳门顶层套房里,等着看戏的人。
他站在窗前,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弦。
他想起张诚在审讯室里说的话——赵坤手里有黑料,是关于孩子们的。
原来,不是直接关于孩子们,是关于他林振辉。
关于他死去的哥。
关于林氏起家时,那些见不得光的原罪。
赵坤的最终目的,是让林振辉自己毁了林氏。
只要他慌了,乱了,去救火,去平账,去掩盖,赵坤就能抓住更多把柄,把林氏连根拔起。
到时候,四个孩子在书院学得再好,回来也只能对着一片废墟。
“振辉...”
身后传来林琴的声音。
她刚进门,就看见桌上的文件,脸色瞬间惨白。
她走过去,一份份看,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这是...这是大哥...”
“嗯,”林振辉没回头,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赵坤把大哥,从坟里挖出来了。”
林琴的眼泪瞬间滚下来。
她想起林振涛,那个总笑呵呵的大哥,每次从越南回来,都给他们带椰子糖,每个侄子侄女分一颗,不偏不倚。
他死那年,才四十五岁,正是壮年,却为了林氏的一个项目,连夜开车,翻进了山沟。
“他...他怎么能...”林琴哽咽着,“人都死了十年了...”
“死人,才最安全,”林振辉转过身,脸上没表情,像一尊石佛,“活着的人,知道避嫌。
死了的人,不会说话,罪名只能活着的人背。”
他走过去,把妻子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琴儿,赵坤这是要我的命。”
林琴攥着他的衬衫,眼泪浸透布料:“那就给他?四个孩子还等着咱们...”
“不给,”林振辉松开她,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那根老榆木扁担。
他抚摸着上面的刻痕,一道一道,像抚摸家族的年轮,“大哥当年用这根扁担,挑着货,也挑着林氏的良心。
他做错了事,但良心没坏。
我不能让赵坤,把他最后的良心,也糟践了。”
他拨通法务总监的电话,声音冷静得像在安排一场酒局:“张总,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检察院,把这三份文件,连同当年的补救记录,一并递上去。
就说,林氏自查,发现历史遗留问题,主动申报,请求依法处理。”
电话那头愣了:“林总,这...这要是递上去,您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进去?”林振辉笑了,笑得豁达,“我哥犯的错,我当弟弟的,替他担。
但赵坤想用这事逼我就范,他打错了算盘。
我林振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想看戏,我就给他演一出‘大义灭亲’。”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琴,眼神温柔又决绝:“琴儿,剩下的路,得你一个人走了。”
林琴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检察院追责,林振辉作为现任法人,很可能被限制出境,甚至拘留审查。
那林氏的重担,就全落在了她肩上。
“走就走,”她擦干眼泪,站得笔直,“你守大哥的良心,我守孩子们的家。
咱们俩,分工明确。”
她腕上的红绳,四颗珠子疯狂闪烁,像在抗议,像在哭泣。
林振辉抬起手腕,对着那道光,轻声说:“孩子们,别怕。爹地,没做错事。”
话音刚落,四道投影在办公室里同时亮起。
林墨、林航、林域、林溪,四个身影,虚幻却真实,将他们团团围住。
“爹地,”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您不能去。”
“爹地,”林航哽咽,“这事,还有转圜余地。”
“爹地,”林域咬牙,“赵坤要的就是您自乱阵脚,您不能上当!”
“爹地,”林溪哭成了泪人,“妈一个人,撑不住的...”
林振辉看着他们,看着这四张年轻却坚定的脸,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傻孩子,”他说,“爹地不是去坐牢,是去把大哥的事,捋清楚。
赵坤以为,挖个坟就能吓住我。
他错了,林氏的根,不在土里,在你们四个身上。”
他指着桌上那三份文件:“这些,是债。
债,就得还。
但咱们还,要还得光明正大。
赵坤想用黑料逼我低头,我就偏要抬起头,把黑料,送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他看向林琴:“琴儿,你怕吗?”
林琴摇头,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不怕。
有孩子们守着,有你撑着,我怕什么?”
她转向四个投影,正色道:“你们四个,在书院好好学。
家里的事,爹地妈咪能处理。
记住,你们是林氏的根,根在,树就不会倒。”
四道投影同时点头,泪光闪闪。
林振辉最后说了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跨越星海的会议。
“赵坤想玩,咱们就陪他玩到底。”
“但规矩,得咱们定。”
他按下桌上的按钮,法务总监已经带着文件,走向电梯。
而与此同时,澳门金沙城中心的顶层套房里,赵坤正端着红酒,看着屏幕上林振辉办公室的实时监控。
他以为,林振辉会慌,会乱,会砸东西,会怒吼。
但他看到的,是一个男人,从容不迫地安排自首。
赵坤的脸,黑了。
他拨通一个电话,声音阴得像蛇:“计划有变,林振辉不按套路出牌。
启动b方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书卷气,却透着狠劲:
“爸,您放心。林墨他们的红绳,我剪定了。”
是赵子轩。
书院里,林墨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入侵警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子轩,”他对着虚空,轻声说,“你以为,我爹地的红绳,是那么容易剪的?”
他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爹地,赵子轩动手了。】
【但,他剪不动。】
【因为,红绳的结,是妈咪亲手打的。】
【死结。】
地球与星空,父亲与儿子,母亲与女儿,红线缠得更紧了。
而这一缠,缠出的,是一场跨越光年的对决。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四双子降豪门,萌宝助总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