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林氏集团公关部总监王悦被噩梦惊醒。
梦里她站在三十六楼天台，四周是滔天的洪水，水里漂着无数张报纸，每张都写着血红的大字——“林氏罪行罄竹难书”。
她抓住一张，标题是《林氏集团创始人林振涛涉嫌职务侵占，其弟林振辉包庇十年》，作者署名：深度调查组。
手机在这时炸了，不是比喻，是真的炸——连续不断的推送通知让机身烫得能煎鸡蛋。
她解锁屏幕，瞳孔骤然收缩。
热搜榜前十，林氏独占六条：
#林氏原罪论#
#林振涛职务侵占#
#林氏血汗工厂致人死亡#
#云龙湖地块黑幕#
#林氏税务丑闻#
#林振辉何时投案#
每条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王悦点进第一条，是一个叫“商业观察眼”的公众号发文，标题刺目——《林氏帝国：建立在血与泪上的商业神话》。
文章里，2008年云龙湖地块的补偿协议被晒了出来，血手印的原件照片、林振涛的签名、超发的三百八十万，每一页都打了红圈。
评论已经十万加，热评第一是：“原来林氏大楼下，埋着农民的血汗钱。”
她迅速拨通法务总监老陈的电话，对方声音比她还慌：“王总，我刚收到法院传票，云龙湖村七户村民联名起诉，要求林氏返还非法侵占款，并赔偿精神损失，总计...”
他顿了顿，声音发颤，“总计一亿两千万。”
“一亿两千万？”王悦跳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三百八十万本金，翻三十倍？他们疯了？！”
“不是疯了，是有人教他们怎么算，”老陈苦笑，“他们用了‘惩罚性赔偿’条款，说林氏是恶意侵占，要求三倍本金赔偿，外加每户这些年来的‘维权支出’和‘精神损害’，零零总总，凑了个整数。”
王悦挂断电话，又拨林振辉。
拨到第三遍才通，那头声音异常平静：“我看到了。”
“林总，我们得立刻召开发布会，澄清...”
“澄清什么？”林振辉打断她，“把大哥从坟里刨出来，说他没签过字？那些血手印，是假的？”
王悦噎住了。
“去查，”林振辉继续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查‘商业观察眼’背后是谁，查这七户村民是谁联系的，查这些热搜是谁买的。
钱从哪来，人往哪去，一条别落。”
“那法院那边...”
“应诉，”林振辉顿了顿，“但别请律师，我亲自上。”
王悦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总，您亲自...”
“对，”他笑了，笑意却没传到声音里，“我哥犯的错，我当弟弟的，得在法庭上，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电话断了。
王悦握着手机，站在凌晨五点的客厅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想起三年前入职时，林琴亲自给她倒的茶，说：“王姑娘，林氏的招牌，是干净挣来的，你帮我守好它。”
现在，招牌被人泼了漆，还钉上了棺材板。
她咬咬牙，开始打电话，一个接一个，把公关部、法务部、市场部的人全薅起来。
清晨六点，林氏公关危机小组在三十六楼会议室集结，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一个字：懵。
王悦把情况一说，会议室炸了锅。
“这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副总小张拍桌子，“热搜买得这么齐，水军话术都一样，说没幕后推手，鬼都不信！”
“问题是推手是谁，”法务老陈推了推眼镜，“我查了起诉方的代理律师，是‘恒通法务团’的首席，叫赵铭，是赵坤的堂弟。”
赵坤。
这两个字一出，会议室瞬间安静。
王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像有根筋要炸开。
她想起昨晚林振辉在办公室里说的那句话——赵坤想看戏，我就给他演一出。
现在戏台搭好了，观众入场了，大幕拉开，林氏成了戏里的丑角。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琴走进来，身上还是昨晚那身黑运动服，眼圈是红的，但眼神亮得吓人。
她没坐，就站在门口，像根定海神针。
“都慌什么？”她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嘈杂，“热搜能挂上去，就能撤下来。
法院能起诉，就能应诉。
林氏四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她走到主位，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昨晚我整理的，关于大哥当年那些事的补救记录。
三百万八十万，我09年就补给了村里，有村委会的收据，有公证。
死伤司机的赔偿，我11年谈的，每人追加到二百万，有家属的谅解书，有银行转账记录。”
她看向法务老陈：“把这些，作为证据，先提交法院。
态度要好，就说林氏自查自纠，绝不护短。”
老陈点头，立刻去办。
林琴又看向王悦：“热搜不用撤，让它挂。
你发一篇回应，就说林氏欢迎监督，历史问题绝不回避，三日之内，公开所有补救记录。
记住，别洗，别辩，就认。”
王悦愣住：“琴姐，这...这不是把自己架火上烤吗？”
“火已经架上了，”林琴笑了，笑得冷艳，“与其让人烤，不如自己生火，还能掌控火候。”
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宋社长，是我，林琴。
对，热搜我看到了。没办法，有人要搞我们。
您那边...行，我明白。”
挂了电话，她对王悦说：“《财经周刊》的宋社长，答应给我们做专访，三日后发，全文刊发我们的补救记录。
另外，央视财经频道，也联系了，要做一期‘企业历史遗留问题如何自查自纠’的专题，林氏是正面案例。”
王悦眼睛亮了：“琴姐，您这是...”
“把水搅浑，”林琴坐下，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赵坤想让我们躲，我们偏要站出来说。
说得越大声，他越没法下嘴。”
她话音刚落，林振辉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检察院的两名检察官。
他脸色平静，甚至带着笑：“各位，我得去一趟检察院，配合调查。
集团的事，暂由林琴全权负责。”
会议室瞬间又炸了。
“林总，您不能去！”
“林总，这太危险了！”
林振辉摆摆手，示意安静。
他走到林琴身边，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然后举起，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腕上那根红绳。
“别怕，”他对着满屋子的人说，“林氏的根，不在这栋楼，不在这些文件，在我们俩手上。
只要我们俩在，林氏就在。”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孩子们也在。他们在天上看着呢，咱们不能怂。”
说完，他松开林琴的手，转身走向检察官，伸出手：“两位同志，辛苦了。我们走吧。”
检察官愣了愣，显然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嫌疑人。
他们给林振辉戴上手铐，很轻，像是走个过场。
手铐扣上的瞬间，林琴腕上的红绳，四颗珠子同时熄灭。
她感觉心口被挖走了一块肉，但她没哭，只是站得笔直，目送丈夫被带走。
门关上，她转身，对着会议室里所有人说：
“现在，听我指挥。”
“三日后，我要让所有人看见，林氏这棵老树，根有多深。”
她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柔得像蛇：
“林琴，戏好看吗？”
是赵坤。
林琴没慌，反而笑了：“赵总，戏才开场，您别急。”
“我不急，”赵坤也笑了，“我等着看，你怎么把林振辉，从检察院捞回来。”
“不用捞，”林琴答得干脆，“他自己会走回来。”
“哦？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林琴一字一顿，“是相信林氏的门，他守得住。”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也相信，我丈夫的手铐，你赵坤，解不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赵坤的笑声，笑得人骨头发冷：
“那咱们，走着瞧。”
电话断了。
林琴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城市车水马龙，阳光正好。
她腕上的红绳，四颗珠子重新亮起，比之前更亮，像四颗小太阳。
她知道，那是孩子们在给她打气。
她对着虚空，轻声说：“孩子们，看好了。”
“妈怎么把你们爹地，从虎口里，抢回来。”
而在检察院的审讯室里，林振辉坐在铁椅上，对面是两名检察官。
他手里，握着那根老榆木扁担。
他把扁担放在桌上，平静地说：
“同志，这扁担，是我爹留下的。
它挑过林氏的第一批货，也挑过林氏的第一笔良心。”
“我哥犯的错，我认。我该担的责，我担。”
“但有一条，林氏的门，我得守住。”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得像山：
“你们可以关我，但林氏，不能倒。”
“因为，我家四个孩子，还在天上飞呢。”
检察官看着那根扁担，又看着这个男人，沉默了很久，最终说了一句话：
“林总，您先回去。我们需要调查，但您暂时...不用留在这。”
手铐解开了。
林振辉起身，拿起扁担，对两名检察官鞠了一躬：
“谢谢。”
他走出检察院，阳光泼在身上，暖得像母亲的怀抱。
门外，林琴的车在等他。
她降下车窗，冲他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他坐进副驾，把扁担抱在怀里，“孩子们守的门，我出不来？”
车启动，汇入车流。
而在澳门金沙的顶层套房里，赵坤看着屏幕上林振辉走出检察院的画面，脸色黑得像墨。
他拨通儿子赵子轩的电话，声音发狠：
“动手。”
“把红绳，给我剪断。”
书院里，林墨看着屏幕上的入侵进度条，停在99%，忽然不动了。
他笑了，对着虚空说：
“赵子轩，你剪不断。”
“因为，这红绳，是四个人的心绞的。”
“绞成死结，死都不散。”
进度条，在100%处，卡住了。
然后，倒退回0%。
赵子轩的电脑，黑屏了。
他看着屏幕，脸色惨白。
而林墨腕上的红绳，蓝色的那颗珠子，亮得像一颗星。
那是爹地，走出检察院时，给他打的信号。
信号含义，只有四个字：
“平安，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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