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春临小院,新声初啼
正月刚过,院里的积雪还没化尽,墙角的梅枝却悄悄冒出了嫩芽。沈未央靠在窗边晒太阳,手轻轻覆在隆起的小腹上,那里时不时传来一阵轻踢,像有只小拳头在里面捣鼓,惹得她嘴角总挂着笑。
“又动了?”崔杋端着一碗炖好的燕窝进来,这是他托人从镇上药铺买来的,据说最养胎。他把碗放在炕边,耳朵贴在沈未央的肚子上,听着里面细微的动静,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这小家伙,力气倒不小。”
“随你,”沈未央笑着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小时候肯定也这么调皮。”
话音刚落,沈母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件新做的小襁褓,粉蓝相间的布面,绣着缠枝莲:“你看这尺寸合不合身?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得提前备好。”
崔杋赶紧接过襁褓,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布料软得像云朵:“娘,您这手艺比镇上绣坊的还好!”
“就你嘴甜。”沈母笑着拍了他一下,又转向沈未央,“这两天别瞎动,我让你爹去请了稳婆,就在隔壁李婶家住着,随时能过来。”
沈未央点头应着,心里却有点发慌。夜里她总做同一个梦,梦见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抓着她的手指笑,可醒来时,手心却空空的。
这天傍晚,沈未央正和崔杋说着给娃起什么名字,忽然一阵坠痛袭来,她“哎哟”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咋了?”崔杋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却不知该碰哪里。
“快、快请稳婆!”沈母听见动静跑进来,一看就明白了,赶紧把崔杋往外推,“你去烧热水!多烧点!”
崔杋连滚带爬地往灶房跑,柴禾塞得太急,差点把灶膛堵了。火光映着他的脸,红得像要滴血,耳朵却竖得高高的,生怕漏了屋里的动静。
屋里传来沈未央压抑的痛呼声,崔杋的心揪得像被麻绳勒住,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背靠着门框,死死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沈父蹲在院门口抽旱烟,烟杆灭了也没察觉,只是望着天边的晚霞,眉头皱得紧紧的。壮壮在牛棚里似乎也察觉到紧张,安安静静地嚼着草,没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也沉了下去,灶房里的水烧了一锅又一锅。崔杋的腿都麻了,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哇——”
那哭声像道惊雷,炸得崔杋浑身一震。他猛地推开门,正好撞见稳婆抱着个红布包出来,满脸是笑:“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六斤八两,壮实着呢!”
崔杋的脚像钉在地上,看着那小小的包裹,里面裹着他的娃,哭声响亮得能掀翻屋顶。他想伸手去抱,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疼了,手在半空悬了半天,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傻站着干啥?”沈母笑着推了他一把,“快进去看看未央,她可遭罪了。”
崔杋这才回过神,轻手轻脚地走进屋。沈未央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却睁着眼睛笑,看见他进来,虚弱地说:“你看,像不像你?”
崔杋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汗把她的手都濡湿了,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婴儿的襁褓上,泛着淡淡的银辉。沈父站在门口,狠狠抽了口旱烟,烟锅里的火星亮了又暗,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稳婆在灶房里帮着炖鸡汤,香味混着新生儿身上淡淡的奶味,漫了满院。
崔杋看着沈未央沉睡的脸,又看了看襁褓里闭着眼睛咂嘴的娃,忽然觉得,这一辈子的盼头,都在这屋里了。那些一起割麦的汗,一起晒谷的暖,一起等待的急,都在这声啼哭里,化成了最踏实的甜。
他悄悄凑到襁褓边,学着沈未央的样子,轻轻碰了碰娃的小脸,软得像团棉花。娃似乎感觉到了,小嘴动了动,又发出一声小小的啼哭,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崔杋的心里,忽然就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知道,从今天起,这小院里不光有麦香,有牛叫,还有这响亮的啼哭,陪着他们把日子过下去,一天比一天热闹,一天比一天甜。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娃终于不哭了,乖乖地躺在沈未央身边睡着。崔杋坐在炕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熟睡的人,忽然想起成亲那天,他说要一辈子对她好。
现在,他做到了。而且,往后的日子,他要对她们娘俩,更好更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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