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梅开映雪,稚探寒香盼新岁
小寒刚过,一场大雪就把村子裹成了素白。院角的老梅树却在这严寒里醒了,虬曲的枝桠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红梅,花瓣顶着薄雪,像燃在冰天里的小火苗,冷香混着雪气漫开,清冽得让人心头一振。
“爹!梅花开了!”火旺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跑到梅树下,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雾,他指着枝头的花苞喊,“这朵要开了!”枝桠最低处,一朵半开的红梅裹着雪,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像被冻红的小脸蛋。
晚晚穿着沈母做的虎头棉靴,被崔杋抱在怀里,小手指着红梅,奶声奶气地喊:“红!好看!”她的鼻尖冻得通红,像颗熟透的樱桃,却执意要伸手去够最近的花枝,指尖刚碰到花瓣上的雪,就“嗖”地缩回来,小眉头皱成了疙瘩,惹得沈未央直笑:“傻丫头,雪凉着呢。”
沈未央拎着竹篮,里面放着刚蒸好的枣馍,热气腾腾的,在冷空气中腾起白雾。“快进屋暖和暖和,”她把枣馍递给火旺,“刚出锅的,趁热吃。”又从篮里拿出块小的,剥了皮递到晚晚嘴边,“慢点咬,别烫着。”
崔杋放下晚晚,往梅树根部培了些新土,防止寒风吹透根部。“这树有些年头了,”他拍了拍树干,树皮粗糙得像老人生满皱纹的手,“去年结的梅子腌了糖,晚晚不是很爱吃?”
晚晚听见“梅子”,立刻点头,小嘴里还嚼着枣馍,含糊地说:“甜!还要!”她大概是忘了梅子的酸,只记着糖渍后的甜。
沈母坐在窗边纳鞋底,窗上结着冰花,像幅天然的画。她看着院里赏梅的祖孙三人,笑着说:“老辈人说,梅花开得早,来年准是丰年。你看这花苞,比去年密多了。”她把鞋底凑到油灯前照了照,“这棉鞋得赶在年前纳完,不然开春穿就晚了。”
火旺啃着枣馍,忽然从雪地里捡起根枯枝,在梅树下画圈:“爹,咱在这搭个雪屋吧!像书里写的,围着梅树烤火,肯定暖和。”
“等雪再厚点,”崔杋笑着说,“现在雪太松,搭不起来。”他弯腰团了个雪球,往火旺身上扔,“先打场雪仗!”
雪球砸在火旺背上,溅起的雪沫子钻进他脖子,凉得他一激灵,立刻团起雪球回扔。晚晚在旁边拍手,被崔杋一把抱起,往她手里塞了个小雪球,教她往火旺身上扔,小雪球没扔远,落在脚边,逗得她咯咯直笑。
沈未央站在廊下看,手里还拎着给孩子们准备的暖手炉。梅香混着雪的清冽,飘进鼻腔,让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站在廊下,看着她和哥哥在梅树下玩雪,手里总备着热腾腾的姜茶。
日头升到头顶时,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晃眼的光,红梅在白雪映衬下,红得格外夺目。崔杋把雪扫到梅树根下,说“雪水养树”;火旺堆了个小雪人,就放在梅树旁,还给它戴了顶破草帽;晚晚则捡了些落在雪地上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说是要“藏起来”。
沈母端来姜茶,逼着崔杋和火旺喝了才许出门。姜茶的辣混着梅香,在喉咙里烧出暖意,火旺咂咂嘴:“娘,明年咱用梅子泡姜茶吧!肯定比这个好喝!”
“等梅子熟了再说,”沈未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先喝这个驱寒。”
下午,张婶挎着篮子来串门,篮子里放着双给晚晚做的虎头鞋,针脚细密,鞋面上的老虎眼睛绣得炯炯有神。“看这雪下的,”张婶拍着身上的雪,“来给晚晚送双鞋,别冻着小脚。”她看见院角的梅树,眼睛一亮,“哟,你家梅花开得真好!我家那棵还没动静呢。”
“你家那棵是白梅,开得晚些,”沈母招呼她进屋,“快坐,喝杯姜茶暖暖。”
晚晚穿上新鞋,在屋里迈着小步子,鞋上的虎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像只跟着跑的小老虎。她跑到张婶面前,举起兜里的梅花瓣:“花!香!”
张婶笑着接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真香,晚晚真是个小福星,知道捡好东西。”
崔杋和张婶的丈夫李叔在屋里聊天,说着来年种地的事。“我打算开春种点油菜,”李叔抽着旱烟,“听说油菜籽能榨油,比豆油香。”
“我也想种点,”崔杋点头,“你要是有种子,匀我点。”
“没问题,”李叔拍着胸脯,“等过完年就给你送过去。”
夕阳把雪地染成了橘红色,梅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枝头的红梅像缀在素锦上的宝石。火旺趴在窗边,数着梅树上的花苞,说要看到最后一朵开放;晚晚靠在沈母膝头,手里攥着片花瓣,眼睛慢慢眯成了缝。
沈未央收拾着碗筷,看着窗外的红梅,忽然觉得,这雪映红梅的冬日,藏着的都是生生不息的盼头。就像这日子,有严寒,有风雪,却总有梅花在枝头绽放,总有家人在灯下守候,在最冷的时节里,熬出最暖的甜。她知道,等梅花开尽,等冰雪消融,新的春天就会踩着梅香而来,带着满世界的生机,把这寻常岁月,铺成一片锦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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