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的气氛,因她这突如其来的坚持与时清屿骤然爆发的反对,而变得紧绷无比。
露柚凝还想据理力争:“王爷,王子的顾虑我都理解。正因此行凶险,且药材采摘要求苛刻,我才更必须去!”
她条理清晰,语速加快:“第一,七星月影草与定魂珠形态特征、成熟标志、采摘时对月光角度的要求、以及摘取后如何初步处理以保药性,这些细节,医书记载模糊,更多依赖经验判断。
当下,除了我与顾大夫,还有谁更有把握准确识别并完美获取?若因辨认失误或采摘不当导致药材失效,岂不前功尽弃?”
“第二,我身体已无大碍,顾大夫可以作证。畏寒之症,多穿御寒衣物、携带暖身药物即可缓解。
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寒羽可随行保护。相反,若我留在王庭,心系险地,忧思过重,反而不利于恢复。”
“第三,太后病情目前以金针封穴和辅助汤药维持,方案已定,有顾大夫在此坐镇足矣。而获取这两味关键药材,是解蛊最终成功的核心前提。
我作为主治医者,亲赴险地确保药材万无一失,才是对太后生命最大的负责!”
她说得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医者的执着与担当的光芒。
时清屿面色更沉:“正因你是主治医者,才更不能涉险!你若出事,太后怎么办?解蛊谁来主持?”
他搬出大义,试图压住她。
库尔班也帮腔:“娘娘,冰湖不仅有天险,可能还有未知毒虫猛兽。靖王殿下武功盖世,自可应对。您若同行,殿下难免要分心保护,反而可能增加变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道理、风险、大局,方方面面都堵了回来。
二对一,形势对她明显不利。
露柚凝咬了咬唇,目光投向一直未说话的顾辞,眼中带上一丝恳切与期待。
他是医者,他应该最理解药材获取的严谨性与她亲自前往的必要性。
“顾大夫,”她声音放缓,却带着坚持,“你觉得呢?从医者、从救治太后的角度来看,我是否应该同行,以确保药材无误?”
压力瞬间给到了顾辞。
顾辞感受到三道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露柚凝的期待,库尔班的紧张,以及……时清屿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你敢赞同试试”的冰冷警告。
他心中顿时苦笑连连。
从专业角度,他一千个、一万个赞同露柚凝。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两味药,也没有谁能比她更有责任心去确保药材的完美。
让不懂行的人去,风险甚至比环境本身更大。
可是……他悄悄瞥了一眼时清屿。那位王爷的眼神分明在说:凝儿若少一根头发,本王唯你是问。
一边是医者的良知与对成功的追求,一边是来自某位王爷的死亡凝视与对露柚凝安全的深切担忧。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沉吟片刻,终是在时清屿愈发冷冽的目光中,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明显的劝诫之意:“王妃娘娘,您的考量,从医术角度而言,不无道理。然而……”
他话锋一转:“噬月冰湖之险,远超寻常。黑罡风乃天地之威,非人力可抗,瞬息之间便可决定生死。
您身体初愈,根基未固,在极端环境下抵抗力远逊常人,一旦染上寒毒或遭遇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届时,非但药材可能不保,太后救治亦将陷入绝境。”
他看向露柚凝,眼神诚恳:“娘娘,留在王庭,并非置身事外。您需要保存体力、养精蓄锐,以备药材齐备后,进行最艰难、最耗神的最终解蛊。
那才是真正离不开您的战场。寻药之事,便交给靖王殿下吧。殿下心细如发,只要将药材特征、采摘要点详加告知,以殿下之能,必能完成。”
顾辞的话,既给了专业层面的解释,又给了时清屿台阶,同时全了时清屿保护她的心意,可谓面面俱到,却也彻底堵死了露柚凝同行之路。
这下好了,三对一。
她完败。
露柚凝看着面前三个男人——态度坚决的时清屿,立场明确的库尔班,还有这个平时温润、关键时刻却“叛变”的顾辞,只觉得一阵无力与憋闷。
她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尤其是顾辞最后那句“保存实力应对最终解蛊”,确实戳中了要害。
可让她坐等消息,将如此关键的环节完全寄托于他人,她如何能安心?
但形势比人强。
她垂下眼帘,长睫掩去眸中的不甘与担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极轻、极不甘愿地吐出一句:
“……好吧。我留下。”
时清屿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看着眼前明显失落的人儿,冷硬的心肠不由软了几分。
“本王与库尔班王子同去,”他放缓了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你老实和顾辞留在此处,好生休养,随时注意太后病情。我们会尽快带回所需之物。”
他驱动轮椅,来到她面前,伸出手,迟疑了一下,终是轻轻落在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珍重。
“等我回来。”
四个字,低沉,平稳,却仿佛蕴含着千钧的重量和承诺。
露柚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弄得一怔,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深邃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寒与戾气,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沉稳,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她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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