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回京城的第五日，粘杆处押着两个俘虏悄悄进了京。那是在西北战场边缘抓到的，没穿黑袍，看着像是给巫师打下手的小喽啰。胤禛没把人关进刑部大牢，而是直接送到了粘杆处秘密据点。
养心殿里，清仪听完禀报，放下手里的茶盏：“问出什么了？”
胤禛把审讯记录递给她，眉头微蹙：“说是奉圣山之命，问他们圣山在哪，又说不出具体位置，只说是极北的雪山，山里有古老意志。”
“古老意志？”清仪接过记录细看。
“嗯！据他们交代，这次的血祭，就是为了唤醒那东西。”胤禛敲了敲桌面，“朕已派粘杆处的好手往北探查，算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
正说着，苏培盛轻手轻脚进来：“皇上，粘杆处有密报送达。”
胤禛接过，拆开火漆，信不长，他看完却沉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清仪问。
“他们找到了。”胤禛把信递过去，“极北确实有座雪山，当地人称为圣山，粘杆处的人摸到山脚，发现山腹是空的，有天然形成的巨大空洞，他们在附近感受到了和你当初察觉的那骨片类似的邪气，只是更浓，更古老。”
清仪读完信，神色凝重起来：“山腹空洞，看来那些巫师所言非虚，这古老意志，怕是真被封印在里头。”
“封印松动了。”胤禛补充道，“否则邪气渗不出来，也控制不了那些巫师。”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事麻烦大了。
消息没瞒着孩子们，晚饭后，胤禛把弘晖、灵韵、弘昀叫到书房，简单说了圣山的事，两个小的也被嬷嬷抱了过来，坐在一旁听。
弘晖听完，第一个开口：“皇阿玛，若真要去处理此事，儿臣可统筹后勤，粮草、人马、器械，儿臣都能安排妥当。”
“你倒是积极。”胤禛看他一眼，“朕还没说要亲自去。”
“可这事儿，旁人处理不了吧？”弘晖认真道，“粘杆处回报说山中有邪气，那必得皇额娘出手。皇额娘若去，皇阿玛您肯定不放心，肯定要跟着，既如此，不如早做准备。”
胤禛被儿子说中心思，一时语塞，清仪在旁边轻笑：“晖儿说得在理。”
灵韵立刻举手：“我也能帮忙！这几日我翻了好多医书，还问了大医院的太医，配出了几种能清心净神的药丸，若是要去那邪气重的地方，带上这些总没错。”
她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几个瓷瓶，挨个介绍：“这瓶是清心丹，防邪气侵扰心神的，这瓶是解毒散，万一中了什么阴毒能用，还有这个，”她拿起一个更小的瓶子，“这是我用灵园的晨露加了几味草药炼的回灵丹，皇额娘要是耗了灵力，吃这个能恢复得快些。”
胤禛和清仪都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清仪接过瓷瓶，心里又暖又酸。
“就这几日呀。”灵韵眨眨眼，“我听哥哥说了圣山的事，就想，万一要去，总得备些药嘛。”
弘昀这时也开口：“儿子这几日查了地理志和阵法古籍，极北苦寒，风雪大，若是进山，最好在衣物上刻些防风保暖的简易符文，还有，儿子试着推演了那山腹空洞可能的地形，画了几张图。”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摊开，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山体剖面，标注了几个可能的关键位置。
胤禛看着三个孩子，喉头有些发哽，前世他孤家寡人，什么事都得自己扛，这一世，竟有这么多人心疼他，想替他分担。
“皇阿玛皇阿玛！”弘暟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胤禛跟前，挥着小拳头，“暟暟也帮忙！暟暟力气大，打坏人！”
清仪笑着把他抱到膝上：“暟暟还小呢，等长大了再帮皇阿玛。”
“不小了！”弘暟不服气，“暟暟都能捏碎石头了！”
一直安静坐着的灵汐这时也走过来，拉着清仪的衣袖，软软地说：“汐汐，汐汐唱歌，皇额娘说过，汐汐唱歌好听，要是那个坏东西醒了，汐汐唱歌给它听，让它睡觉，好不好？”
童言稚语，却让胤禛和清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
清仪把灵汐也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好，要是那坏东西不听话，就让汐汐唱歌哄它睡觉。”
她抬头看向胤禛，眼里有温柔的光：“你看，咱们这一大家子，个个都想着出力呢。”
胤禛深吸口气，走到孩子们面前，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
“弘晖，”他先看向长子，“后勤之事，你确实可以开始筹备，但要记住，此事机密，不可让外人知晓。”
“儿臣明白！”
“灵韵，”他又看向女儿，“药炼得好，我替你皇额娘谢谢你。”
灵韵小脸一红：“应该的。”
“弘昀，”胤禛拿起那几张图，“这图我收下了，符文之事，你再琢磨琢磨，要简单实用，容易施加。”
弘昀用力点头，最后，他蹲下身，平视着弘暟和灵汐：“暟暟要好好吃饭，长得壮壮的，将来才能保护家人。汐汐要多练习唱歌，等你皇额娘需要的时候，汐汐的歌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两个孩子眼睛亮晶晶地应了。
等孩子们被嬷嬷带回各自屋里，书房里只剩夫妻二人，胤禛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良久才开口：“清仪，朕有时候想，这一世是不是太贪心了。”
“贪心？”清仪走到他身边。
“有你，有这些孩子，有这样一个家。”胤禛声音很低，“前世朕什么都没有，反倒习惯了，这一世什么都有了，却总怕守不住。”
清仪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胤禛，你记得我们刚成亲那会儿吗？”
“记得。怎么？”
“那会儿我觉得，你就是个麻烦。”清仪笑了，“满心算计的皇子，还得我费心应付。”
胤禛也笑了：“那现在呢？”
“现在啊，”清仪靠在他肩上，“现在我觉得，有你在，有这个家在，什么麻烦都不算麻烦。你看，连孩子们都懂得要一起扛事，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一个真正同心同德的家。”
胤禛心头一热，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你说得对。”他在她耳边低语，“是朕想岔了。不是贪心，是福气。既然是福气，就该好好守着。”
清仪回抱住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一片安宁。窗外忽然飘起细雪。
“下雪了。”清仪轻声道。
“嗯。”胤禛应着，却想起西北那座雪山，“等开了春，若真要去，路上怕是还有不少风雪。”
“不怕。”清仪抬起头，眼中映着烛光，亮晶晶的，“有你在，有孩子们的心意在，再大的风雪也能闯过去。”
两人相拥而立，静静看着窗外飞雪。而此刻的东宫里，弘晖正对着一幅大清疆域图，标记着从京城到极北的可能路线；灵韵的药房里，炉火还亮着；弘昀屋里，他正对着几本古籍，认真琢磨着符文笔画。
这个家，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准备着迎接未知的挑战。正如清仪所说。他们的心意，就是彼此最大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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