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深处,龙脉节点。
这是一处位于地下极深处的天然洞窟,四壁镶嵌着无数自发微光的晶石,地面流淌着一条蜿蜒的、泛着淡青色光晕的“溪流”——并非真正的水流,而是高度液化的精纯地脉龙气。洞窟内弥漫着古老、沉重、带着淡淡威压的气息,对龙族血脉有着天然的滋养与共鸣效果。
墨衍立于“龙气溪流”中央的一块天然青石上,赤裸的上身显露出精悍流畅的肌肉线条,焦黑的手臂已恢复如初,皮肤下隐约有青金色的细密龙纹流转。但他眉心的逆鳞依旧黯淡,周身气息虽稳,深处却透着一种源于灵魂的空乏。
他面前悬浮着三件物品:一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色泽暗金、散发着沧桑龙威的古老鳞片(来自青龙血脉传承的护心逆鳞残片);一小瓶微微晃动、内部仿佛有金色星云旋转的粘稠液体(水泽珍藏、对神魂有奇效但极其温和的“星髓魂液”);以及,一枚刚从木清颜那里取来的、封存着一粒最温和“时光之尘”的特制玉符。
“以逆鳞残片为引,唤醒血脉深处沉睡的祖力;以星髓魂液为基,护持魂体不损根本;以时光之尘为辅,在秘仪瞬间营造‘刹那永恒’之境,强行让部分龙魂本源‘回溯’至燃烧前的状态……”墨衍低声复述着自己推演出的秘法步骤,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此法凶险异常。逆鳞残片中的祖力霸道无匹,若引导不善,反会冲击本就虚弱的龙魂;星髓魂液虽温和,但能否在狂暴的祖力冲击下护住魂体周全,亦是未知;而借用时光之尘进行“刹那回溯”,更是对心神掌控的极限考验,稍有不慎,可能让部分龙魂永久滞留在错乱的时光感中,造成更诡异难愈的损伤。
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寻常方法恢复龙魂太慢,而“记忆回廊”之行迫在眉睫,其中危机四伏,没有足够的力量,别说寻找机缘,怕是自身都难保。龙族的骄傲,也不允许他成为团队的拖累。
“开始吧。”
墨衍眼神一厉,再无犹豫。他首先仰头服下那瓶“星髓魂液”。温润冰凉、仿佛蕴含着星空的液体滑入喉中,迅速化为无数清凉的星点,融入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识海,如同一层闪烁着星辉的轻纱,将他的龙魂轻柔包裹起来,带来阵阵安定之感。
紧接着,他伸手握住那片暗金逆鳞残片。
“吼——!”
低沉的龙吟自他喉间不受控制地迸发,并非刻意,而是血脉深处的共鸣!残片入手瞬间,仿佛握住了滚烫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磅礴、古老、桀骜、带着开天辟地般原始气息的青龙祖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体内!
“呃啊——!”
墨衍闷哼一声,周身青筋暴起,皮肤下的龙纹骤然亮起刺目的青金光芒,整个人仿佛要化龙而出!狂暴的祖力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要命的是,这股力量直冲识海,狠狠撞击在被星髓魂液保护的龙魂之上!
嗡——
识海震荡!星辉轻纱剧烈波动,虽然勉强挡住了祖力的第一波冲击,但墨衍依旧感到魂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苦,本就虚弱的龙魂仿佛狂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就是现在!
墨衍强忍魂体剧痛与血脉沸腾,以绝强的意志,分出一缕心神,瞬间捏碎了那枚特制玉符!
玉符破碎,一粒被剥离了绝大部分悲伤意念、只保留最纯粹“迟滞”与“回溯”特性的时光之尘,在木清颜预先设置好的微型秩序符文引导下,精准地没入墨衍眉心,融入他激荡的识海。
刹那之间,以墨衍为中心的丈许范围内,景象发生了诡异的扭曲。
流淌的龙气溪流,其流动仿佛凝固了一瞬;洞壁上晶石的光芒明灭节奏被无限拉长;墨衍自身血脉奔涌、祖力冲击、魂体震荡的所有过程,都仿佛被放慢了成千上万倍!
这不是时间的绝对停止,而是在这“刹那”,局部的时间感知被拉伸到了极限,形成了一个思维上的“永恒瞬间”。
在这被拉长的“刹那永恒”中,墨衍获得了宝贵的、远超寻常的“反应时间”。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梳理引导着狂暴的祖力,不再让其横冲直撞,而是按照古老传承中某种修复龙魂的本能轨迹,缓缓洗刷、滋养着千疮百孔的龙魂本源。
同时,那粒时光之尘的力量也开始生效。它并非直接修复魂体,而是让魂体受损的“状态”,在感知上产生了极其轻微的“回溯”倾向。就好像将一张揉皱的纸,在想象中轻微地抚平了一下。虽然无法真正逆转时光完全修复,却极大地缓解了龙魂的“痛苦”与“虚弱感”,为祖力的滋养提供了更好的“基底”。
外界或许只过了一息。
但在墨衍的感知中,他仿佛经历了漫长如年的痛苦煎熬与精细操控。
当那“刹那永恒”的效果褪去,时间流速恢复正常时——
“轰!”
一股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精纯、虽然依旧远未达到全盛,却已不再是风中残烛的龙威,猛地从墨衍体内爆发开来!他眉心的逆鳞,虽然依旧黯淡,但其中心位置,却重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坚韧不屈的青金色光芒!
周身沸腾的祖力缓缓平息,大部分重新蛰伏于血脉深处,小部分则化为最精纯的滋养,融入龙魂与肉身。皮肤下的龙纹光芒收敛,却更加深邃内敛。
墨衍缓缓睁开双眼,龙瞳之中,两簇微弱却清晰的金色火焰,重新点燃!
他成功了。虽然龙魂本源远未痊愈,依旧需要漫长温养或特殊机缘,但至少摆脱了濒临溃散的危机,暂时恢复了约莫三成的龙魂之力,足以支撑他发挥出金仙初期的战力,且在面对龙族相关事物时,感知与共鸣能力大幅增强。
代价是巨大的。星髓魂液消耗殆尽;逆鳞残片中的祖力消耗了不少,光泽更加暗淡;而他自身的心神损耗更是惊人,此刻太阳穴仍在突突跳动,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脱感。但比起获得的战力与探索“记忆回廊”的资本,这一切都值得。
他低头看向手中彻底失去光泽、化为凡铁般的逆鳞残片,轻轻一握,残片化为飞灰。
“先祖庇佑,此去……必不负青龙之名。”墨衍低声呢喃,眼中金焰燃烧,战意与决然交织。
---
水泽核心,另一处静室。
木清颜的疗伤也进入了最后阶段。有了前几日的经验,她对引动“时光之尘”越发得心应手,眉心银色流光的操控也愈发精细。道基裂痕修复已接近五成,修为稳稳站在金仙初期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重返中期。混沌之气中的银色光点愈发明显,甚至能让她在极小范围内,略微加快或减缓自身动作的“主观时间感知”,虽无法影响外界,却在战斗反应和施法速度上有了隐性提升。
青璃的身影出现在静室外,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清颜,墨衍,情况有变。”青璃步入室内,墨衍也已调息完毕赶来。
“石心族刚刚传来紧急讯息。”青璃摊开手掌,一枚正在缓缓消散的灰白光点浮现,“‘溯光者’长老在持续观测‘记忆回廊’时发现,归墟教的侵蚀速度正在急剧加快。他们似乎动用了某种代价巨大的秘法,强行在记忆回廊外围撕开了一条不稳定的临时通道,有至少一名仙君级的气息,带着数名金仙,已提前进入回廊深处!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那条银色通道痕迹所在!”
“仙君级?!”木清颜和墨衍同时色变。
金仙与仙君,看似只差一阶,实则是仙道途中一次巨大的质变。仙君已初步触及法则领域,法力、神通、对天地的掌控力,远非金仙可比。以他们三人目前的状态,即便联手,对上一位全盛的仙君,胜算也极其渺茫。
“不仅如此,”青璃继续道,“‘溯光者’还捕捉到,归墟教似乎还在从外部,向那条临时通道输送某种‘污染源’,那气息……与‘蚀星魔炎’同源,但更加凝练邪恶,似乎专门针对记忆与情感能量。他们恐怕不只想进入‘逝川’,更想彻底污染、甚至掌控那条‘往昔之河’的投影!”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墨衍沉声道,“绝不能让他们得逞!若‘逝川’被污染,三钥线索可能断绝,光核所需的秩序本源也可能受到无法挽回的影响,甚至归墟教可能借此获得更可怕的力量!”
“可我们的准备……”木清颜蹙眉。
“基本已完成。”青璃挥手,三个古朴的储物戒指出现在桌上,“里面是水泽能拿出的所有应对神魂冲击、时空紊乱、隐匿潜行、以及快速恢复的丹药、符箓、阵盘。我还联系了‘古木族’和‘星河遗民’,他们虽无法直接派高手助战(因忌惮归墟教和界痕危险),但提供了部分关于记忆回廊内部可能存在的‘安全节点’(古木族先辈留下的精神印记)和‘星辰坐标’(星河遗民古老星图标记)的信息,已录入专门的导航罗盘。”
她看着两人:“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五天了。必须在归墟教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前,进入记忆回廊,追上并阻止他们,同时寻找我们自己的机缘与线索。这注定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冒险,你们……可决定好了?”
木清颜与墨衍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毫无动摇的决意。
“道途艰险,唯勇往直前。”木清颜拿起一枚戒指,戴在手上。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墨衍亦取过戒指,龙瞳金焰灼灼。
“好!”青璃深吸一口气,翠绿眼眸中爆发出坚定的神采,“那便不再耽搁。我已在水泽外围布置疑阵,可暂时迷惑可能存在的窥探。我们即刻通过水泽秘密掌握的一处小型、极不稳定的界痕穿梭点,直接跳跃到‘记忆回廊’外围区域。那里时空混乱,追踪困难,是我们潜入的最佳选择。”
“另外,”青璃最后补充,语气带着一丝冷意,“若事不可为,或遭遇绝境……我已在水泽大阵核心留下后手。一旦我们长时间失联或确认陨落,所有关于归墟教、‘逝川’、‘星种’的情报,将会通过特殊渠道,自动传递给几个对归墟教抱有最大敌意且有能力干预的古老势力。即便我们失败,也要让归墟教的谋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三人不再言语,迅速收敛气息,带上所有准备,跟随青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水泽核心,向着那个隐藏在界痕褶皱中的秘密穿梭点潜行而去。
水泽的翠绿光影在他们身后逐渐模糊,前方,是光怪陆离、危机四伏、记忆与时光错乱的混沌之地。
而在“记忆回廊”深处,那条隐约的银色通道痕迹附近,灰紫色的污染正在加速蔓延。一座更加庞大、以数名金仙使者为祭品强行凝聚的暗紫色祭坛已然成形,那名身披镶有扭曲星辰图案灰紫长袍的仙君级使者,正手持一枚不断搏动的“星种”子体,将其缓缓按向银色通道表面泛起的涟漪。
“快了……‘往昔之钥’……即将为归墟敞开……”沙哑狂热的声音,在破碎的记忆光影中回荡。
猎人与猎物,目标与阻挠者,即将在这片埋葬了无数记忆与时光的迷宫中,展开宿命般的追逐与碰撞。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青木仙途:灵泉娘子驭万灵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