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我混进了疫区。
这里原本是个村子,现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穿白衣的“药童”在发药。
药是黑色的丸子,用油纸包着,上面印着“陆”字。
百姓跪着接药,像接圣旨。
我躲在墙角,看着一个老妇人吞下药丸,没过片刻,就开始呕血。
她儿子赶紧捂住她的嘴,拖进屋里——不敢声张,怕被当成“不信盟主”的异端。
好。
很。
我撕下脸上干涸的血痂,换上一身破旧的粗布衣,扮成病妇,踉跄着走向药摊。
“给……给我药……”我声音虚弱,咳嗽不止。
药童瞥我一眼,扔来一包药。
我接过,当众吞下。
药丸入喉,苦涩中带着一股熟悉的腥味——疫骨草粉。
果然。
这药不治病,只压症状。病人看似好转,实则毒入骨髓,活不过三个月。
我等了片刻,忽然捂住胸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七窍流血”是假的,但嘴角溢出的黑血是真的——我咬破了藏在牙槽里的血囊。
人群哗然。
“妖女!她污蔑盟主的药!”
“快报官!”
药童吓得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一个青色身影冲了出来。
“让开!”顾清风拨开人群,蹲下来给我把脉。
他眼神焦急,手指微颤。
我认得他。金陵顾家少主,纯粹得像块玉。我在药市晕倒时,是他救了我。
“你疯了?!”他压低声音,“这药有毒!”
我抓住他的手腕,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药中有疫骨草粉,他用假愈掩盖真病。救那个孩子。”
我指向不远处一个高烧抽搐的孩童。
顾清风瞳孔骤缩。
他立刻抱起孩子,冲回医馆。
我知道,他信了。
而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她刚才说药有毒?”
“可盟主不是活菩萨吗?”
“那孩子吃了药,怎么还抽搐?”
谣言,像野火一样烧了起来。
我躺在地上,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陆啸天,你的“神迹”,崩了。
回到破庙,我浑身发冷。
吞下的毒药开始发作,胃里像有刀在搅。
我蜷缩在角落,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叫出声。
就在这时,庙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没动,手却摸向靴筒里的刀。
“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
叶知秋。
他站在门口,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手里提着一个药箱。
“我知道你会来疫区。”他走过来,蹲下,“也猜到你会试药。”
我没说话,警惕地看着他。
他打开药箱,取出一碗药汤。
“喝了吧。能解疫骨草毒。”
“为什么帮我?”我问。
“因为,”他顿了顿,眼神复杂,“我不想看你死。”
我盯着他,忽然笑了。
“叶知秋,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他沉默片刻,摇头。
“你没疯。你只是……把心剜出来,祭了刀。”
我心头一震。
他看穿了。
“可刀祭了心,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他轻声说,“包括真心。”
我别过脸,不看他。
“真心?在这局里,真心最贵,也最危险。”
他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我手边。
“喝吧。我不求你信我,只求你活着。”
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
他回头。
我把同心玉拿出来,递给他一半。
“若我死,你埋它;若我活,你忘了我。”
他接过半块玉,握在手心,很久,才说:“好。”
他走了。
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药很苦,却很暖。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
明天,陈伯的门会烧起来吗?
秦啸会顺着银针找到我吗?
顾清风会揭穿陆啸天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风雪夜里救人医女。
我是姜凌云。
是刀。
是火。
是陆啸天的噩梦。
月光透过破庙的屋顶,照在我脸上。
我摸了摸脸上的血痕,已经结痂。
疼吗?
疼。
可比起心口那刀,这点疼,算什么?
我站起身,走出破庙。
天快亮了。
新的一天,新的局。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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