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来诊脉。
我“无意”瞥了眼他手里的药方,忽然伸手,在纸上划了一道。
“这味药,”我比划着,“错了。”
他愣住:“哪错了?”
我指了指“柴胡”,又指了指肝的位置,再比划一个“坏”字。
他脸色变了。
柴胡若用劣品“北柴胡”替代正品“南柴胡”,长期服用会导致肝损——这是顾家秘方,外人不可能知道!
“你……”他盯着我,眼神复杂,像在看一个谜。
当晚,我听见他在隔壁房间翻账册的声音,纸张哗啦作响,偶尔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天快亮时,他敲开我的门,塞给我一张纸。
“疫骨草流向图。”他声音沙哑,“陆啸天的人,调包了我们的药材,用疫骨草冒充普通药材入库。”
我接过纸,指尖微颤。
他居然信我。
可我不能信他。
第三天,我故意在给他的一张药方里,写错一味毒药的剂量。
“断肠草,三钱。”
实际只需三分。
若他照抓,病人必死。
我盯着那张方子,手心冒汗。
若他真抓错药,一条人命就没了。
可若我不试,怎么知道他值不值得用?
我甚至能想象那个病人七窍流血的样子。
可复仇的路上,哪有干净的手?
我等着。
果然,次日一早,他红着眼冲进来,手里攥着那张方子,指节发白。
“你写错了!”他声音发抖,“断肠草三钱,人当场毙命!我改了,但……你为何试我?”
我冷笑:“因这世道,好人活不长。”
他沉默良久,忽然说:“我仍信你。”
我心头一震。
可面上不动声色:“信我,就带我去药库。我要核对实物。”
夜半,他真带我去了药库。
药库在顾家后院,铁门上三道锁,门口拴着两条黑背药犬,见人就吠,声音低沉如雷。
“它们认我。”他轻声说,走过去摸了摸狗头。
药犬立刻安静下来,还摇尾巴。
他推开铁门,示意我进去。
药库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从高窗漏进来,照在成排的药柜上,像一座座墓碑。
我快速扫过标签,记下疫骨草的编号“YGc-073”,批次“金陵三月”,流向“陆记药行”。
而他,就站在我身后,默默举着一盏油灯。
灯光昏黄,映在他脸上,眼神清澈得像山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怕我摔倒,手微微前伸,却又不敢碰我。
我心头一颤。
可我没停。
记完,我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你……不累吗?”
我没回答,只加快脚步。
累?
当然累。
可累不死人,心软才会。
第二天,我扮作病妇,混入陆啸天施药现场。
广场上人山人海,百姓跪了一地,像朝圣。
陆啸天站在高台上,一身白衣胜雪,手持玉瓶,声音温和如春风:“此乃神丹,可解百毒,活人无数。”
他命人把普通草药包成“神丹”,分发下去。
一个老妪颤巍巍接过,吞下。
片刻后,她开始呕血,黑血溅在青石板上,像墨汁。
家人立刻捂住她的嘴,拖走,生怕惹祸上身。老妪挣扎着,眼泪混着血往下淌,手指在地上抓出五道血痕。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活菩萨?
呸。
我走上前,当众接过一粒“神丹”,吞下。
“多谢盟主。”
陆啸天瞥我一眼,没认出我。
可三分钟后,我捂住胸口,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七窍流血是假的,但嘴角的黑血是真的——我咬破了藏在牙槽里的血囊。
人群炸了。
“妖女!她污蔑盟主!”
“打死她!”
就在这时,顾清风冲了出来。
“让开!”他拨开人群,蹲下给我把脉,手指微颤。
我趁机在他耳边低语:“药中有疫骨草粉,他用假愈掩盖真病。百姓吃药后症状减轻,实则毒入骨髓,活不过三个月。”
他瞳孔骤缩。
他把我带回医馆,脸色铁青。
“你疯了?那药有毒!”
“我知道。”我坐起来,直视他,“现在,信我了吗?”
他沉默。
我直接把一个高烧抽搐的孩童抱进来,放在他面前。
孩子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命悬一线。
“救他,还是不救?”
“若救,就得用我的法子——揭穿陆啸天!”我逼视他,“你选。”
他颤抖着,看了孩子一眼,又看我一眼。
终于,他点头:“我跟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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