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啸天的别院书房,比我想象中更奢华,也更阴森。
四壁皆是紫檀书架,雕龙刻凤,嵌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灯盏。
地面铺着御窑烧制的金砖,光可鉴人,每一块都价值百金。
我跪在中央,用一块粗布一遍遍擦拭,动作缓慢而恭顺,仿佛真是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哑奴。
可没人知道,我的指甲正悄悄卡在砖缝之间,默默丈量每块地砖的长宽与厚度。
第三排第七块——声音不对。
当我用指节轻叩时,那砖下传来一声极轻的“咚”,空洞得像敲在朽木上。其余砖块皆沉闷如石,唯独这一块,底下有空间。
心口猛地一跳,却不敢抬头。我继续擦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指尖已将那位置刻进骨髓。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我蜷在书房角落的草席上,等巡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悄然起身。
袖中藏着一根从药锄上拆下的细铁片——薄如柳叶,却足够撬开秘密。
铁片插入砖缝,轻轻一撬。地砖应声而起,无声无息。
下面,整整齐齐码着三摞账册,封皮用朱砂写着“庚子密录”。
我屏住呼吸,翻开最上一本——
“三月十七,淮州知府李大人,白银三千两,换‘清疫’名录除名。”
“四月初二,刑部侍郎赵某,黄金五百两,保其子试药无恙。”
“五月廿九,边军粮草司,纹银两万,换‘龙鳞’批文三道……”
每笔账目旁,都画着一枚细小的标记——一片盘曲的龙鳞,鳞纹如刀,眼瞳如针。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标记……与三年前边关军粮案上的一模一样!
那年三十万石军粮被调包,前线将士饿殍遍野,朝廷追查半年,最终以“天灾”草草结案。
而我父亲,时任户部主事,因坚持彻查,被诬陷通敌,满门抄斩。
原来,那场血案的幕后黑手,竟是陆啸天!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心头一凛,迅速合上账册,原样码回,盖上地砖,再将草席铺好,整个人蜷缩其上,闭眼装睡,呼吸放得又轻又匀。
门“吱呀”推开,管家举着一盏琉璃灯进来,目光如鹰隼扫视。
见我蜷在角落,嗤笑一声:“死哑巴,睡在这儿倒省了柴房。”
他踢了踢我的脚,“别冻死了,少主还等着用你擦地呢。”
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远。
我缓缓睁开眼。
月光从雕花窗棂斜照进来,如银如霜,恰好落在书架后方——那里,一道极细的缝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缝隙边缘有金属机关的微光。
密道入口!
我轻轻抚上怀中的半块碎玉。
玉石竟在黑暗中微微发烫,像一颗跳动的心,又像远方某人的回应。
叶知秋,你看见了吗?
你为我铺的黄金牢笼,关不住我。
我要在这龙潭虎穴里,烧出个通天大火!
次日清晨,晨钟悠扬,惊起满院寒鸦。
我端着铜盆走进书房,盆中热水蒸腾,氤氲如雾。
管家正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手指在某处雕花上轻轻拨动——那是密道机关!
我脚步一“滑”,身子踉跄,铜盆脱手,“哗啦”一声,整盆热水泼向书架底部!
水顺着木纹流下,瞬间触发暗藏的水银机关——
“咔!轰隆——!”
整面书架猛地向内旋转,露出一条幽深密道。
道内堆积如山的卷宗、药瓶、人骨标本赫然暴露在晨光中!
甚至有一具孩童的骸骨,胸口还插着试药用的银针!
管家脸色骤变,暴怒回头:“死哑巴!你——”
我“扑通”跪地,双手抱头,拼命磕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声响。血珠滴落,混着地上的水渍,绽开一朵朵凄艳的红梅。
可没人看见,我眼角余光已将密道内最显眼的几份卷宗标题牢牢记下:
《试药名录·城南卷》
《龙鳞账·边军篇》
《疫源伪造手札》
很好。
既然你们要我死,
我偏要活在你们眼皮底下——
把你们的罪证,一笔一划,刻在你们的棺材板上!
当我端着污水退出书房时,朝阳正从东方升起,金光万道,洒满庭院。
那光芒照在我卑微佝偻的脊背上,却照不进我深不见底的眼眸。
从今天起,我是哑奴阿弃。
一个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的——复仇之刃。
但总有一日,这把刀,会割开陆啸天的喉咙,
让天下人看见,
所谓“武林盟主”的皮囊下,
藏着怎样一副吃人的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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