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城,污水横流的巷子深处,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劣质酒、腐烂食物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臭味。
我蜷缩在一处废弃宅院的断墙后,身上裹着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散发着馊味的破布,脸上用锅底灰和泥巴糊得亲妈都认不出。
疼,浑身上下都在疼。肋骨大概裂了,呼吸重一点都像有刀子在刮。
左肩的箭伤虽然草草处理过,但在这种环境下,溃烂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些皮肉之苦,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弑父……呵呵。”我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是之前咬破的舌尖还没好利索。
陆啸天这一手真毒啊!不仅要把我赶尽杀绝,还要从根子上毁了我,让我背负着“弑父”的滔天罪孽,永世不得超生。
街上那些愚民,看我的通缉画像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同情,变成了恐惧和唾弃。
“看,就是那个妖女,连自己亲爹都杀!”
“陆盟主仁厚,怎么生出这么个孽障!”
“呸!该死!”
声音像毒针,密密麻麻扎进耳朵里。
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陆啸天会利用舆论,我就不会吗?
你想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就把你这“活菩萨”的假面撕下来,踩进泥里!
换个说法,一个比“师弟因爱生恨”更劲爆,更能激发底层百姓同理心和愤怒的说法。
杀妻害女!对,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抢夺师门至宝飞云镜,杀害发妻,追杀亲生女儿,这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真相”!
天色渐渐暗沉,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盖在头顶。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扶着墙壁站起身。第一步,得找个“证人”。
我摸到南城最破败的那片窝棚区,找到一个以撒泼和哭丧出名的老寡妇。
她儿子死在了上次的“瘟疫”里,据说就是因为信了陆啸天发的“神药”,延误了治疗。
仇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我蹲在她那漏风的棚子外,压低了声音:“婆婆,想不想给你儿子报仇?”
棚子里一阵窸窣,一张布满皱纹和污垢的脸探出来,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你谁?”
“别管我是谁。”我把一小块偷偷藏下的、干硬如石的馍塞进去,“你只需要记住,害死你儿子的,不是天灾,是人祸。
是那个被称为‘活菩萨’的陆啸天,他给的药是假的,他故意让瘟疫蔓延,好从中牟利,巩固他的权势!”
老寡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盟主他……”
“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杀,连亲生女儿都要逼死,还会在乎你们这些贱民的命吗?”
我打断她,声音像淬了冰,“他杀妻害女,就为了那面飞云镜!我亲眼所见!”
我刻意加重了“杀妻害女”四个字。
老寡妇愣住了,干瘦的手紧紧攥住了那块硬馍,指节发白。
丧子之痛和对上位者天然的怀疑,在她眼中交织。
过了好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狠劲:“……你要我怎么做?”
“哭。”我言简意赅,“去人多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受过他‘恩惠’,家里却还是死了人的地方,哭!哭你命苦的儿子,哭陆啸天伪善歹毒,哭他杀妻夺女,天理不容!哭得越惨越好,越详细越好!”
我又塞给她几个铜板,“这是买酒的钱,喝了酒,胆子壮,哭得更像。”
老寡妇把铜板和馍死死攥在手里,浑浊的眼里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光。
“好……我哭!我让他装!我让他装圣人!”
看着她蹒跚着消失在昏暗的巷口,我知道,第一颗钉子已经钉下了。
接下来是第二步。
我找到几个在垃圾堆里刨食的小乞丐,用身上最后几枚铜钱,换了几串沾满芝麻的糖葫芦。
孩子们的眼睛立刻亮了,像饿狼一样围过来。
“帮姐姐办件事,这糖就是你们的。”我晃了晃糖葫芦,“去城里人多的地方,茶楼酒肆,集市口,唱个顺口溜。”
我编了个极其粗俗但朗朗上口的段子,核心就是陆啸天杀妻夺宝,伪善真恶。
孩子们为了甜食,学得飞快,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孩童的戏言,往往比成人的控诉更容易传播,也更不易被追究。
一夜之间,京城的风向,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清晨,我躲在暗处,听见两个早起倒马桶的妇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陆盟主他……好像不像表面那么光鲜……”
“杀妻害女?真的假的?不能吧……”
“空穴不来风啊!王婆子昨天在西门哭晕过去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他为了面镜子,亲手掐死了老婆,还要把女儿扔井里……”
“天爷啊!要真是这样,那也太……”
议论声中,怀疑的种子开始萌芽。我知道,火已经点着了,需要再加一把柴,把火烧旺,烧到陆啸天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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