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侯嫪毐的轰然倒地,像一座高高耸立的血肉山峰,带着他那不可一世的野心,以及王太后所有的荒唐幻想,狠狠地,砸在了雍城冰冷的青石地上。
他的双眼圆睁,死死地瞪着前方。
那份刻骨的绝望与不甘,凝固在他脸上扭曲的表情里,昭示着他在生命最后一刻,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被谁,玩弄于股掌之间。
所有冲杀而来的叛军,在看到他们的首领,他们的假父,如此诡异、如此突兀地,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矢,一击毙命时,瞬间,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寂静。
那种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他们前一刻还狂热地挥舞着武器,呐喊着长信侯万岁的口号,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幻想,都随着嫪毐的倒下,彻底地,崩塌了。
恐惧,像潮水一般,瞬间将他们淹没。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太庙门口、瘦小而又笔直的身影。
看着她那张,沾染着血迹的、冰冷而平静的……脸。
那张脸,在溅射的鲜血和模糊的脑浆映衬下,显得如此的……纯粹,如此的……令人心悸。
他们终于明白。
他们所面对的,不是一个年幼的君王。
而是一个,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一个,亲手饲喂出他们这群野兽,再亲手,将其,斩杀的……
真正的……主宰!
“叛贼嫪毐,已伏诛。”
政的声音,清冷,而又清晰,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判词。
“余者,尽数……格杀勿论!”
最后一个字,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所有叛军的心理防线。
他们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战意。
只有,无边的……恐惧。
“跑!快跑啊!”
“嫪侯死了!我们中计了!”
“他是妖魔!他是妖魔啊!”
混乱,在叛军阵营中,瞬间爆发!
他们丢盔弃甲,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像一群被砍掉了头的苍蝇,四散奔逃!
而禁军,则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嗜血的狂热!
他们是秦国的精锐!他们刚刚还在被叛逆逼得节节败退!
此刻,看到首恶已死,叛军崩溃,所有的憋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彻底的释放!
“杀——!一个不留!”
吕不韦的声音,带着极致的亢奋与威严,响彻天地!
他看着政,看着她那张冷漠而又平静的脸,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刚才那一箭,绝非巧合!
那是政的布局!
那是她亲手,埋下的杀招!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先用毒饵,将对手引诱入局,再用暗子,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她所展现出的这种掌控力、这种心机、这种对人心的算计……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神童的范畴!
这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一个,甚至比他吕不韦,更冷酷,更彻底的……暴君!
他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狂喜!
——这,才是他吕不韦,真正想要的君王!
——这,才是能够,真正统一天下的……雄主!
吕不韦猛地挥舞手中长剑,将心中的所有复杂情绪,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杀意。
他亲自率领禁军,如同猛虎下山,冲入了叛军之中,开始了最血腥的收割。
太庙之外,成了一片修罗场。
那些曾经狂热的叛军,此刻,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们在禁军那冰冷的刀锋之下,毫无反抗之力。
鲜血,染红了青石路面,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溪,蜿蜒流淌。
哀嚎声,哭喊声,临死前的咒骂声,被胜利的咆哮和刀剑相击的锐响,彻底淹没。
而政,依旧静静地,站在太庙门口。
她没有再说话。
她只是,像一个最高明的雕塑家,冷眼旁观着,眼前这幅由鲜血和死亡,所构筑的……艺术品。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倒下的身影,扫过每一滩蔓延的血迹。
她的灵魂,在这片血腥之中,反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能感觉到,那些曾缠绕在她身体上的、无形的束缚,正在这片血色中,一点点地,被斩断,被焚烧。
那些来自邯郸的屈辱,那些来自王宫的压抑,那些来自太后的荒唐,那些来自吕不韦的掌控……
所有的一切,都在嫪毐的死亡,和这场血腥的清洗中,被彻底地,粉碎了。
她那具承载着她灵魂的,属于女性的身体,此刻,在这片杀戮中,不再感到任何的脆弱或限制。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里,那股隐藏了十五年的、真正的力量,正在汹涌澎湃地,爆发出来。
那力量,与性别无关。
那力量,只关乎,对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
她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曾经在邯郸的破屋里,无力地挥舞,乞求食物和温暖的小手。
那只曾经沾染着母亲的血,去挟持自己的小手。
那只亲手刺穿了敌人眼眶,沾染了敌人脑浆的小手。
此刻,这只手,虽然依旧纤细,却仿佛蕴含着,能掌控天下的,无上权柄。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但这味道,对她而言,却是,如此的……甘甜。
因为,这味道,是胜利的味道。
是自由的味道。
更是掌控的味道。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目光,直接穿透了厮杀的人群,投向了侧殿方向。
王太后赵姬。
那个,在幕后,将嫪毐当做她反噬吕不韦、颠覆君权的棋子的女人。
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也依旧无法摆脱,情欲和野心控制的……可怜虫。
她知道,在看到嫪毐的惨死,以及外面那如同绞肉机般的血腥景象后,赵姬此刻,必然已经陷入了,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与癫狂。
这是她亲手导演的、最血腥的一幕。
也是她,向母亲,发出的……最无情的一击。
她将用母亲的绝望,来彻底终结她那段荒唐的过去。
她将用嫪毐的血,来昭示她那无人可以违逆的,绝对王权!
血色,染红了雍城的天空。
杀戮,将为她,铺就一条,通往至高王座的……康庄大道。
十五岁的秦王政。
在这一刻。
终于,真正地,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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