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四十八小时。
当玄和宁次通过白眼传送返回时，村子已经进入了某种诡异的“战时静默”状态。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居民都被疏散到地下避难所。但建筑物没有损坏，店铺的招牌还在风中轻轻摇晃，训练场上甚至还有未收拾的忍具——仿佛时间突然停止，人们瞬间蒸发。
只有忍者还在活动。
他们在屋顶间无声穿梭，在街道节点布置结界符文，在战略要地囤积物资。每个人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没有交谈，没有犹豫，只有眼神交汇时传递的简短的、加密的信息。
这是木叶最高级别的“影之戒严”，自建村以来只启动过两次：一次是九尾之乱，一次是现在。
火影大楼的地下指挥中心，气氛凝重如铅。
波风水门站在中央的全息沙盘前，沙盘上投影着整个忍界的地图。地图上方，一张半透明的金色网络正在缓缓下降——那是根据各地观测站数据实时模拟的“天网”覆盖进度。
目前覆盖率：41%。
预计完全覆盖时间：三十九小时十七分钟。
“玄，你回来了。”水门没有回头，但声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情况比我们预想的更糟。”
玄走到沙盘前，墨镜后的“视线”落在那张网上：“它不只是物理封锁，更是信息扫描网络。每一根丝线都是一个高精度感知单元，能读取范围内所有生命的查克拉特征、基因序列、甚至……思想波动。”
“思想？”奈良鹿岛皱眉，“这怎么可能？”
“大筒木的技术，不能用常理衡量。”纲手从医疗数据台前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份刚刚完成的脑波分析报告，“避难所里，已经有三十四名血继忍者出现‘思维泄漏’症状——他们不受控制地回忆童年记忆、战斗经历、情感创伤，而这些记忆的片段，被转化成特定的查克拉波动，被天网吸收。”
她调出一段波形图：“看这里。这是宇智波一族一名中忍的脑波记录。在他回忆开启写轮眼瞬间的同时，天网的对应区域出现了完全同步的能量共振。它们在……采集样本，建立模型。”
“为了更精准地审判。”玄的声音冰冷，“了解我们的思维方式，才能判断我们是否‘值得保留’。”
指挥中心陷入沉默。
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和沙盘上倒计时跳动的滴答声。
“紫苑呢？”玄问。
“在隔壁房间。”自来也推门进来，肩头趴着一只小小的蛞蝓，“湿骨林的蛞蝓仙人正在帮他稳定第三只眼的能量。那东西……在和他对话。”
“对话？”
“或者说，单方面的信息灌输。”自来也脸色难看，“蛞蝓仙人说，紫苑的意识现在处于‘双重叠加状态’——一部分是他自己，一部分是那个印记灌输进来的、大筒木的‘审判逻辑’。他在努力保持自我，但很痛苦。”
玄走向隔壁房间。
门推开时，他“看”到的景象让即使失去推演之瞳的他，也感到了震撼。
紫苑盘膝坐在房间中央的封印阵里，全身笼罩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中。额头的第三只眼已经完全睁开——那是一颗纯粹的金色瞳孔，没有虹膜，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旋转的几何图案。
而他的身体周围，漂浮着数百个半透明的光幕。每个光幕上都流动着大筒木文字、数学公式、基因序列图、文明演进模型……海量的信息如同瀑布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蛞蝓仙人的一部分——一个巴掌大的分身——趴在紫苑头顶，不断分泌出淡绿色的黏液，那些黏液渗入紫苑的皮肤，似乎在对抗金色光晕的侵蚀。
“玄……大人……”紫苑睁开眼睛。左眼是正常的淡紫色，右眼是旋转星图，额头的金色瞳孔则冰冷无情。三种眼神同时看向玄，声音也带着三重回音，“你回来了。”
“你在和谁对话？”玄走到封印阵边缘。
“和‘标准’。”紫苑的右手抬起，指向一个光幕。光幕上显示着一串复杂的公式，“大筒木的审判标准……不是主观判断，而是一套完整的、量化的评估体系。文明发展指数、个体进化潜力、能量利用效率、熵增控制能力……所有的一切，都被打分。”
他又指向另一个光幕，上面是忍界的地图，但地图上布满了红点：“这是……不合格标记。查克拉纯度低于60%的个体，标记为红色。目前忍界总人口约八千万，红色标记……七千九百万。”
指挥中心跟进来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剩下的……一百万呢？”水门的声音干涩。
“黄色标记。”紫苑调出新的光幕，“查克拉纯度60%-80%，或有特殊价值但存在‘污染’。包括：完美人柱力、部分万花筒写轮眼持有者、仙术修成者、以及……我。”
他的金色瞳孔转向玄：“玄大人，你是……深红色。查克拉纯度只有47%，但因陀罗血脉的存在让你拥有‘观察价值’。审判逻辑判定：剥离血脉后可转化为实验样本。”
“真是荣幸。”玄的嘴角扯了扯，“那绿色标记呢？应该存在吧？”
“存在。”紫苑闭上眼睛，似乎在痛苦地搜索信息，“绿色标记……九个。全部在……月亮上。”
全息沙盘突然闪烁，月球区域亮起九个微小的绿点。
“大筒木羽村的后裔，或者……他留下的造物。”紫苑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才是真正的审判执行者。天网、标准、一切……都是他们操控的。但他们……不准备露面。他们要让系统自动完成筛选，然后……只接收结果。”
“懦夫。”纲手一拳砸在墙上，“连亲自审判都不敢吗？！”
“不，不是懦弱。”玄突然明白了，“是……效率。亲自审判需要时间、需要情感投入、需要面对被审判者的质疑和反抗。而自动化系统，只需要算法和能量。他们把自己从‘刽子手’的身份中剥离出来，变成……‘程序管理员’。”
“所以我们要对抗的不是神明，是一套程序？”深影觉得荒谬。
“程序比神明更麻烦。”鹿岛的声音沙哑，“神明可能有怜悯，可能有情绪波动，可能犯错。但程序……只会执行指令，冰冷、精确、无情。”
紫苑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抱住头。额头的金色瞳孔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他在被强制灌输更多信息！”蛞蝓仙人急道，“那个印记在试图覆盖他的意识！他在抵抗，但——”
“切断连接！”纲手冲上前，医疗查卡拉在手中凝聚。
“不行！”玄拦住她，“切断连接，我们就失去了唯一的信息源。我们需要那些数据，需要知道审判的具体流程、漏洞、哪怕一丝一毫的……”
他看向痛苦挣扎的紫苑，墨镜后的眼睛紧闭。
“紫苑。”玄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还记得在冥渊岛，你说过什么吗？”
紫苑艰难地抬起头，三只眼睛都流出淡金色的液体——那不是眼泪，是融化的脑脊液。
“我说……我要……做玄大人的……眼睛……”
“现在就是时候了。”玄走进封印阵，无视了周围扭曲的能量场，伸手按在紫苑额头的金色瞳孔上，“把那个‘审判逻辑’……共享给我。”
“玄！你会被污染——”自来也大吼。
“我的大脑已经残破不堪了。”玄笑了，那笑容里有某种疯狂的东西，“推演之瞳崩溃后留下的废墟，正好可以当……垃圾场。来吧，紫苑，把所有垃圾都倒进来。”
紫苑看着他，淡紫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然后，他抓住了玄的手。
金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两人接触的手掌，冲进玄的大脑！
玄的身体剧烈颤抖，墨镜瞬间炸裂！失去焦距的瞳孔中，开始浮现出和紫苑额头一模一样的金色几何图案——但那些图案混乱、破碎、互相冲突。
他在用自己的意识，强行容纳、解析、重构那些来自大筒木的信息洪流！
“啊啊啊——”玄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七窍同时渗血。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玄大人……你……”
“闭嘴……继续……”玄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让我看看……这些所谓的‘神’……到底在想什么……”
海量的画面、数据、概念冲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无数星球的文明被评估、被打分、被分类——有的被保留，有的被改造，有的被彻底抹去。
他看到了大筒木一族的“宇宙花园”理论——每个文明都是一株植物，有的需要修剪，有的需要移植，有的需要……连根拔起。
他看到了“纯净”的真正含义——不是道德上的纯洁，而是能量和基因层面的“标准化”。不符合标准的，就是“杂草”。
他还看到了……一个隐藏的、连审判程序都没有记载的真相：
大筒木自身，也在被某种更高级的存在“评估”。他们拼命清理其他文明，不过是为了在“大审查”中，证明自己的价值。
恐惧。
这些自诩为神明的存在，内心深处，也藏着恐惧。
“原来……如此……”玄笑了，尽管满脸是血，尽管大脑在燃烧，“你们……也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够‘纯净’……不够‘标准’……”
金色光芒突然开始消退。
不是玄崩溃了，而是……他“理解”了。
理解了，就能分类。
能分类，就能隔离。
他用自己的意识，在脑海深处建立了一个“隔离区”，把所有大筒木的信息暂时封存起来。虽然无法完全消化，但至少不会被吞噬。
光芒散尽。
玄和紫苑同时倒下。
但两人额头的金色印记，都发生了变化——玄额头浮现出一个残缺的、破碎的金色眼睛轮廓；紫苑额头的眼睛，则多了一丝……人性的裂痕。
“医疗班！”纲手冲上来。
“等等……”玄抬起颤抖的手，声音虚弱但清晰，“我看到了……审判的漏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审判标准……不是铁板一块。”玄咳出一口血，但还在笑，“大筒木内部……有分歧。羽村留下的系统……和他哥哥羽衣的‘正统大筒木标准’……有细微差异。羽村的系统中……多了一个变量……”
“什么变量？”水门蹲下来。
“羁绊。”玄说，“同伴之间的羁绊，文明内部的纽带，传承的意志……这些在正统大筒木看来是‘污染’的情感联系，在羽村的评估体系里……有微弱的正面权重。”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所以如果我们能证明……”
“证明我们的羁绊，我们的文明，拥有超越个体力量的价值。”玄在深影的搀扶下站起来，“那么，在羽村的算法里，我们或许能拿到……及格分。”
“及格分是多少？”鹿岛问。
“60分。满分为100。”玄调出脑海中刚获得的数据，“目前忍界文明综合评分：38。其中‘个体战力’得分72，‘科技发展’得分41，‘社会稳定’得分15……‘文明凝聚力’得分：3。”
3分。
刺眼的数字。
“因为我们一直在内斗。”水门闭上眼睛，“战国时代、三次忍界大战、影之间的明争暗斗……在大筒木看来，我们是一盘散沙。”
“但现在我们联合了。”自来也说，“四影联盟，共同对抗天灾——”
“时间太短。”玄摇头，“审判系统评估的是‘长期稳定性’。临时联盟，在它看来只是应激反应，不算真正的凝聚力。”
“那怎么办？”深影问。
玄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全息沙盘前，看着那张覆盖了43%天空的金色巨网，又看了看倒计时：三十八小时零九分钟。
然后，他做出了决定。
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们要提前进行‘文明申辩’。”玄说，“不是在审判开始后，而是现在。在它们完全准备好之前，主动展示我们的价值。”
“怎么展示？”纲手皱眉，“难道要向天上放烟花，表演一场大团结歌舞剧？”
“差不多。”玄的嘴角扬起，“但更……直接一点。”
他指向沙盘上的月球：
“我们直接去那里。不是坐载具慢慢飞，而是用‘天网’本身——用那些金色丝线作为通道，把我们的意识投射到月球表面。面对面，和羽村的后裔对话。”
“意识投射？”宁次震惊，“这需要多强的精神力？而且天网会允许吗？”
“不会允许。所以我们要‘劫持’一根丝线。”玄看向紫苑，“你的第三只眼，就是一个微型的天网接口。我的额头上，现在也有了一个残缺的接口。如果我们同时连接同一根丝线，把所有人的精神力量叠加起来……”
“或许能短暂地‘欺骗’系统，制造一条直通月球的数据通道。”鹿岛接话，眼中闪过光芒，“但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你们的意识会被天网吸收、分解，变成它的养料。”
“所以需要锚点。”玄说，“在我们投射期间，需要有人留在现实世界，用强大的精神力量维持我们的存在坐标，防止我们彻底迷失。”
所有人都看向山中亥一。
木叶最强的精神系忍者。
亥一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我可以做到。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十分钟。超过这个时间，我的大脑会永久性损伤。”
“三十分钟，够了。”玄说，“要么说服他们，要么……至少让我们死个明白。”
“谁去？”水门问。
“我，紫苑，还有……”玄的目光扫过指挥中心，“一个能代表‘人类’的人。”
“我去。”自来也站出来。
“不，自来也老师，您需要坐镇木叶。”玄摇头，“我们需要一个……更‘纯粹’的代表。一个没有被大筒木血脉污染，没有特殊血继，没有仙术……但依然强大，依然能代表人类可能性的人。”
他看向门口。
一个白发少年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背着短刀，眼神清澈而坚定。
“卡卡西。”玄说，“你来。”
旗木卡卡西走进来，写轮眼被护额遮住，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体内蕴藏的、千锤百炼的力量。
“我只有一只写轮眼，还是移植的。”卡卡西平静地说，“查克拉量普通，没有血继限界，不会仙术。除了战斗经验，我一无所有。”
“这就够了。”玄走到他面前，“你要代表的，就是一个‘普通人类’在绝境中能爆发的力量。告诉他们，即使没有神的血脉，人类也能创造出值得保留的东西。”
卡卡西沉默片刻，然后拉下护额，露出那只三勾玉写轮眼。
“什么时候开始？”
“两小时后。”玄看向窗外，“等天网覆盖率达到50%，能量流动最稳定的时候。那是系统最‘自信’、也最‘松懈’的时刻。”
倒计时开始：两小时。
准备工作紧锣密鼓。
亥一带领山中一族的所有精神忍者，在指挥中心下方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精神增幅法阵。
纲手给玄和紫苑注射了最高浓度的医疗兴奋剂——虽然知道副作用巨大，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鹿岛在计算最优的“劫持点”——天网上能量流动最平缓、最不容易被察觉的位置。
深影、暗流和其他暗部，在木叶周围布置了十二层物理和精神防御——如果投射失败，天网很可能会顺着连接反向攻击木叶本体。
水门站在指挥中心的最高处，看着忙碌的众人，又看向天空中那张越来越近的金色巨网。
“火影大人。”一个暗部出现在他身后，“各国影发来通讯，询问木叶的计划。他们检测到木叶区域的精神能量正在异常聚集。”
“告诉他们……”水门顿了顿，“告诉他们，木叶要进行一次谈判。如果成功，大家都能活。如果失败……至少我们试过了。”
暗部离开。
自来也走到水门身边：“你真的让玄去冒险？他的大脑已经——”
“我没有让。”水门打断他，“是他自己选择的。就像止水选择牺牲，就像历代火影选择守护。这是……我们的路。”
他看向下方，玄正在和紫苑、卡卡西做最后的准备。
三人的额头，都浮现出了金色的印记——虽然卡卡西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虚影。
“人类啊……”自来也喃喃道，“明明这么渺小，却总是想要挑战星空。”
“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价值。”水门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倒计时：三十分钟。
玄、紫苑、卡卡西三人，盘膝坐在精神增幅法阵的中心。
亥一站在法阵外，双手结印，整个山中一族的忍者环绕着他，形成精神共鸣网络。
“记住。”玄对另外两人说，“进入天网后，我们看到的、听到的，可能都是经过算法过滤的‘拟象’。不要相信表象，要感知底层的逻辑流。”
“如果我们分开了呢？”卡卡西问。
“那就各自为战。但最终目标一致：找到羽村的后裔，或者……至少找到控制系统的核心。”
“如果找到了，说什么？”紫苑问。
玄沉默了一下。
“说……”他想了想，“说我们不想当花园里的植物。说我们想自己决定怎么生长，哪怕长得歪歪扭扭，哪怕会枯死，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如果他们不听呢？”
“那就告诉他们。”玄闭上眼睛，“告诉他们，如果非要修剪我们，我们会用被修剪下来的枝条，刺破他们的手指。”
倒计时：十秒。
亥一的声音响起：“精神连接稳定。天网能量峰值即将到达……五、四、三、二、一——连接！”
三人的意识，如同三支箭，顺着紫苑额头的金色瞳孔射向天空！
那一瞬间，木叶上空，一根金色的丝线突然微微弯曲，发出几乎不可察觉的震颤。
而在丝线的另一端，月球的内部，某个沉睡了千年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是第七只，不是第八只。
是第一只。
真正的，羽村之眼。
对话，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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