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白云城外已是旌旗招展，军容整肃。马凤银甲白袍，手持镔铁长枪，肃立在点将台上。五万精锐列阵以待，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边军将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乾德智率军大破柔然，收复失地，扬我国威，功在社稷。特命即日班师回朝，论功行赏。钦此——”
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晨风中飘荡，然而马凤敏锐地注意到，这道圣旨的语气与往昔大不相同，少了那份亲昵，多了几分公式化的疏离。
“臣，领旨。”马凤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圣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起身后，他转向全军将士，长枪顿地，声如洪钟：“全军听令！班师回朝！”
“威武！威武！威武！”五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四野。
然而在这震天的呼声中，马凤却听出了些许异样。往常凯旋时的欢欣鼓舞，今日却多了几分压抑与不安。
大军开拔，马凤一马当先，长枪斜挎马鞍。刘顺平催马跟上，低声道：“王爷，方才宣旨的是二皇子身边的内侍，不是皇上常用的李公公。”
马凤微微颔首，目光依旧直视前方：“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路，让大家小心些。”
果然，大军行进不到十里，前方探马回报：官道上出现大批百姓，说是要犒劳凯旋的王师。
张骏笑道：“看来百姓们还是记得王爷的功劳的。”
马凤却眉头微皱：“传令前军，小心戒备，不可接受百姓食物。”
命令刚传下，前方已经传来喧哗声。只见数百百姓跪在官道两旁，手中捧着酒食，高呼：“恭迎靖王殿下凯旋！”
一个白发老翁颤巍巍地举着酒碗上前：“王爷为大辽立下不世之功，请饮了这碗酒！”
马凤端坐马上，目光如电般扫过那些“百姓”，忽然冷笑：“好一群精壮的‘百姓’！你们虎口的老茧，是握锄头磨出来的吗？”
那老翁脸色一变，突然从酒碗中抽出一把短剑，直刺马凤坐骑！与此同时，那些“百姓”纷纷从食盒、酒坛中取出兵器，向军队发难！
“有埋伏！”刘顺平大喝。
马凤长枪如龙，一枪挑飞老翁的短剑，枪尖顺势刺入对方咽喉。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结圆阵！保护王爷！”张骏高呼。
然而马凤却催马前冲，长枪舞动如风，瞬间刺倒三名刺客：“不必管我！全军结阵迎敌！”
这些刺客显然都是精锐，个个武艺高强，且配合默契，专攻军中将领。但他们在马凤的枪下，却如同草芥般不堪一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战斗已经结束。清点战场，刺客全部毙命，无一活口。辽军伤亡不足百人。
赵昆检查完刺客尸体，面色凝重：“王爷，这些人都是禁军打扮，兵器上也刻着内卫的标记。”
众将闻言，无不色变。内卫是直属于皇帝的亲军，若是他们行刺，岂不是说...
马凤却显得很平静：“把这些标记都记录下来，尸体妥善安葬。继续前进。”
“王爷！”张骏急道，“这分明是...”
“继续前进。”马凤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记住，我们今天什么也没遇到。”
大军继续前行，但气氛已经完全不同。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次回京，等待他们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一场更加凶险的战斗。
当晚，大军在一条河边扎营。马凤独自坐在主帅帐中，擦拭着心爱的长枪。枪身上的血迹已经擦净，但那股肃杀之气却愈发浓烈。
帐帘轻动，彩盈端着晚膳进来。她看着马凤专注擦枪的身影，轻声道：“听说今日遇到了刺客？”
马凤点头，手中动作不停：“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京城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彩盈在他身边坐下，“离京前，我就听说二皇子在大力拉拢朝臣，排挤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如今皇上病重，他更是肆无忌惮。”
马凤放下长枪，目光深邃：“父皇病重，朝局动荡，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你准备怎么做？”
马凤轻轻抚摸着枪杆：“我本无意参与朝争，但若有人要危害社稷，我手中的枪绝不答应。”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阿依玛的声音：“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彩盈起身欲走，马凤却道：“不必回避。”
阿依玛进帐，看见彩盈也在，微微一愣，随即道：“我刚收到草原传来的消息，二皇子的使者去了柔然王庭。”
马凤眼中精光一闪：“说下去。”
“使者承诺，若二皇子登基，将归还白云城以北的所有土地，并开放五处边市。”阿依玛语气凝重，“看来，二皇子为了夺位，不惜出卖国家利益。”
帐内一时寂静。若说日间的刺杀还只是个人恩怨，那这个消息就触及了马凤的底线。
“好一个二皇子……”马凤缓缓起身，手中长枪无意识地挽了个枪花，“为一己私利，竟敢卖国求荣！”
彩盈担忧道：“此事关系重大，我们需从长计议。”
“不必。”马凤语气决绝，“传令全军，明日加快行军，五日内必须赶到京城。”
阿依玛急道：“如此急行军，将士们会吃不消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马凤目光如炬，“必须在二皇子做出更多卖国行径前赶到京城。”
接下来的五天，大军以惊人的速度向京城挺进。每日行军八个时辰，许多士兵体力不支倒下，但无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正在与时间赛跑。
这日黄昏，大军终于抵达京城百里外的龙骧营。按照惯例，外军入京必须先在此驻扎，等待朝廷的安排。
然而营门紧闭，守军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一个军官在营墙上高喊：“奉兵部令，靖王所部在此驻扎，无令不得入京！”
马凤单骑出列，长枪遥指营墙：“本王奉旨班师，谁敢阻拦？”
那军官硬着头皮道：“王爷见谅，这是上头的命令……”
话音未落，马凤突然催马前冲，在离营墙还有十丈时猛然跃起，长枪在营门上一点，人已如大鹏般翻过营墙！
守军大惊失色，待要阻拦，马凤的枪尖已经抵在那军官咽喉：“开营门！”
军官面如土色，连连点头。
营门缓缓开启，五万大军鱼贯而入。马凤这才收枪，对那军官道：“告诉你的主子，我马凤回来了。”
是夜，龙骧营帅帐内灯火通明。马凤正在研究京城地图，亲兵来报：“王爷，大皇子派人求见。”
来的是一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见到马凤立即跪地行礼：“下官李文谦，奉大皇子之命，特来拜见王爷。”
马凤扶起他：“李大人请起。大哥近来可好？”
李文谦叹息道：“大皇子处境艰难。皇上病重，二皇子把持朝政，已经软禁了大皇子。下官是冒死前来报信的。”
“什么？”马凤勃然变色，“二哥竟敢软禁兄长？”
“不仅如此，”李文谦压低声音，“二皇子已经调集京营兵马，准备在王爷入京时发难。他对外宣称王爷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帐内众将无不愤慨。张骏怒道：“我们在边关拼死拼活，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王爷，不如我们直接杀进京城！”
马凤抬手制止：“不可。若是动武，就正中二皇子下怀。”
他沉思片刻，忽然道：“李大人，明日我独自入京。”
“不可！”众将齐声劝阻。
刘顺平急道：“王爷，京城已是龙潭虎穴，您独自前往太危险了！”
马凤淡然一笑：“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要独自前往。若是大军同行，就坐实了拥兵自重的罪名。”
他环视众将：“明日我入京后，你们在此按兵不动。若三日内没有我的消息，就由刘将军统帅全军，退回雁门关。”
“王爷！”众将还要再劝。
马凤已经起身，手持长枪向外走去：“我意已决。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轻举妄动。”
走出帅帐，马凤仰望星空。京城的灯火在远方闪烁，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的眼睛。
彩盈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我陪你一起去。”
马凤摇头：“此去凶险，你不能去。”
“正因为凶险，我才更要去。”彩盈坚定地说，“别忘了，在雁门关时，我也曾与你并肩作战。”
阿依玛也走了过来：“汗鲁部的勇士已经在城外待命，随时可以接应。”
马凤看着身边这两位女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次日清晨，京城永定门外，马凤单骑白马，手持长枪，缓缓走向城门。彩盈乘车跟随在后，阿依玛则带着十余名汗鲁勇士护卫在侧。
城墙上，禁军林立，刀枪如林。城门缓缓开启，出来的却不是迎接的官员，而是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
一个将领高喊：“奉监国二皇子令，靖王乾德智即刻入宫见驾！其余人等，在此等候！”
马凤冷笑：“监国？父皇尚在，何时立的监国？”
那将领语塞，强自镇定：“王爷不必多问，请吧！”
马凤催马前行，长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望着那座熟悉的皇城，心中明白，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这一次，他的敌人不是柔然大军，而是自己的兄长。这一次，他的战场不是边关沙场，而是波诡云谲的朝堂。
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赢。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那些信任他的人，更为了那份不容玷污的正义。
靖王马凤，单枪匹马，踏入京城。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关乎大辽命运的权力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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