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pper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沉默地跨过那道被撕裂的豁口,巨大的身躯几乎填满了整个门口,将外面零星的光源与窥探的视线尽数隔绝。他看了一眼靡思,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省的Scar,那张总是冷静如岩石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怒其不争与深沉疲惫的复杂神情。
他带来了专业的Yautja医疗箱。那是一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伸出数条带有微型扫描仪和治疗探针的机械臂。在chopper熟练的操作下,那些冰冷的机械臂取代了靡思简陋的草药和绷带,开始对Scar的伤口进行清创、缝合与再生刺激。高能的医疗光束扫过那些狰狞的伤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蛋白质被灼烧后的焦糊味,与靡思之前捣碎的草药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整个过程中,靡思就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插手,也没有离开。当chopper和两个赶来的医疗兵准备将处理好伤口的Scar抬上反重力担架时,她才轻轻地开了口。
“让他留在这里。”
chopper的动作停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这个浑身只裹着一块兽皮、发梢还在滴水的渺小人类。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需要专业的生命循环系统。”chopper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这里的环境不适合……”
“他回来,是为了这里。”靡思打断了他,目光清澈地迎向他的凝视,“把他送到医疗舱,和他自己撕开门闯进来,没有区别。cho-pper,他需要的……不止是治疗。”
漫长的沉默。
最终,chopper妥协了。他挥手让医疗兵退下,然后和靡思一起,费力地将Scar那庞大的身躯挪到了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铺着厚实兽皮的睡榻上。chopper留下了一支便携式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和几支高浓度的营养剂,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再次转身离开了。这一次,他在豁口处启动了一道临时的能量屏障,将这个房间,暂时变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以及,在监测仪屏幕上平稳跳动的,代表着他生命力的绿色波形。
靡思就坐在榻边的地毯上,背靠着睡榻的边缘。她没有再回浴池,任由微凉的空气将她身上的水汽一点点带走。她就那么守着,听着他悠长而沉重的呼吸声,看着他胸口规律的起伏,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更久。
榻上的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混合着痛苦与迷茫的呻吟。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那双曾燃烧着烈焰的黄色眼瞳,此刻黯淡无光,像两颗即将燃尽的余烬。他的视线在房间里游移了片刻,充满了初醒时的茫然,最终,当他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个身影时,所有的涣散都瞬间凝固了。
他醒了。
靡思与他对视着,静静地等待着他混乱的意识重新归位。
她看到他破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几声干涩的嗬嗬声。她站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清水,扶着他的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滋润了他干裂的喉咙,也让他恢复了一丝气力。
他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执拗。
靡思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胸前覆盖着再生凝胶的绷带,指尖能感觉到下面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伤口好多了。”
她说。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得如同敲在水面上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Scar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痛苦、疲惫、懊悔,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脆弱的狂喜。他试着动了动,似乎想坐起来,但刚一用力,全身的伤口就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重新倒了回去。
“别动。”靡思按住了他的肩膀,“chopper说,你的肋骨断了三根,腹部的酸蚀创伤伤到了内脏。你需要静养。”
“你……”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没事。”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陈述。一个让他用半条命换回来的、最终的确认。
靡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一支营养剂,解开针头,准备为他注射。
就在这时,一只布满了狰狞伤痕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轻,更像是一种挽留。
“那个‘恶血’……”靡思垂下眼,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轻声问,“……他死了吗?”
Scar沉默了。他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片刻之后,他松开她的手,抬起了自己那只戴着臂铠的、还算完好的左臂。
“嗡——”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从臂铠上投射出来,在他们面前的空气中,构成了一幅破碎而模糊的全息影像。
那不是战斗记录。
那像是一段……被强行剥离的记忆碎片。
影像中,一个比Scar更高大、盔甲也更狰狞、更残破的Yautja,正站在一片燃烧的飞船残骸之中。那个“恶血”没有戴面甲,一张扭曲而疯狂的脸上,刻着和Scar一模一样的勇士疤痕。他的武器,不是Yautja传统的腕刃或长矛,而是一把……靡思在分析Amengi资料时见到过的、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不属于这个宇宙的能量剑!
画面一闪,切换到了另一幅景象。那个“恶血”跪在地上,似乎在向什么东西臣服。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被数据噪点严重干扰的、非人形态的影子。
紧接着,是最后一段影像。
那个“恶血”在临死前,抬起头,看向记录者的方向。他那张疯狂的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臂铠的翻译系统,将那句遗言转换成了Yautja的文字,浮现在空中——
我们……都是……被选中的……祭品……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
Scar剧烈地喘息起来,似乎调动这段记忆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眼中的痛苦愈发深重,那是一种……发现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荣誉、信仰,甚至整个种族的抗争,都可能只是一个巨大骗局后的、彻底的绝望。
他不是去赎罪,他是去……确认真相。
靡思怔怔地看着那片消散的光影,脑海中一片轰鸣。祭品?Amengi?那个模糊的影子……
她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阴谋的边缘。
她收回思绪,重新看向榻上那个正被痛苦和绝望吞噬的男人。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强大而威严的战士,他只是一个……迷失了道路、浑身是伤的灵魂。
靡思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她也没有去注射那支营养剂。
她只是俯下身,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然后,轻轻地,将他那颗低垂的、巨大的头颅,拥入了自己怀中。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她的脸颊贴着他冰冷的、带着血污的脏辫。她能感觉到他庞大的身躯,在她的拥抱下,瞬间僵硬,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像一头终于找到归巢的、伤痕累累的野兽。
她没有说话。
只是用自己的体温,自己的心跳,无声地告诉他——
你不是一个人。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美恐,我穿穿穿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