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门,观星台。
巨大的星盘缓缓转动,其上光点流转,如同一片被囚禁的星空。姬珩站在星盘前,手中玉扇轻摇,脸上挂着一抹匠人欣赏自己杰作般的满意微笑。
星盘中央,一缕极细微的血色能量数据模型刚刚构建完毕,那正是他从“吞龙桩”与地脉核心的碰撞中,悄无声息窃取来的“渔获”。
“基础数据已经完备,是时候搭建舞台,请演员们登场了。”他轻声自语,语气像是在讨论一出即将开演的新戏。
他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形完全融入阴影的门人,仿佛他一直都在那里。
“启动‘风语者’计划。”姬珩的命令轻描淡写。
门人躬身,无声地等待下文。
“第一道风,吹向大靖皇朝。”姬珩的扇子在掌心轻轻一合,“传给那位一心想在安乐镇立功的七皇子赵寂,也别忘了捎给京城里那位疑心病重的魏都督。”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就说,安乐镇地脉深处,有真龙龙脉显现,其气运关乎国祚,得之可获天命。让他们相信,这是皇室重新整合天下、让那群江湖草莽低头的天赐良机。”
“是。”
“第二道风,吹遍江湖武林。”姬珩踱了两步,欣赏着星盘上代表沧浪剑盟的那片黯淡星云,“就说,鹰愁峰顶,苍九旻那老怪物之所以舍弃正道,不惜化身魔头,是为了守护一道刚刚开启的‘归墟之门’。门后,藏着超越天人境的终极秘密。他想独吞,所以才要与天下为敌。”
“遵命。”
“第三道风嘛……”姬珩的目光转向代表九幽天魔宗的区域,眼神变得有些戏谑,“用他们的渠道,精准地传给宗门内,除了那位有趣的燕少主之外的所有长老。告诉他们,遗迹核心并非什么宝物,而是‘万恶之源’,是形成此世一切因果业力的奇点。只要能将其炼化,便可一劳永逸地解决《九转轮回魔典》那恼人的反噬问题。”
门人领命,却罕见地迟疑了一下:“主人,这三条消息彼此矛盾,且都指向安乐镇,是否会……”
“要的就是矛盾。”姬珩轻笑一声,摇着扇子打断了他,“你想想,皇帝会相信‘归墟之门’吗?武夫会相信虚无缥缈的‘国运’吗?至于那些魔头,除了自己的命,他们还关心什么?”
他走到星盘边,伸出扇子,虚虚地点了点那几个闪烁的光团:“让皇帝认为这是天命,让武者认为这是机缘,让魔头认为这是解药。当所有人都自以为掌握了独一无二的‘真相’时,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赌上一切。”
“我啊,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压力锅,来好好测试一下,那个懒洋洋的‘奇点’,到底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门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
风,起于青萍之末。
大靖皇朝,京城。深夜,一位平日里最是沉稳的钦天监监正,连官服都穿得歪歪扭扭,神色惊惶地冲入皇宫深处。他跪在御书房冰冷的金砖上,声音颤抖地向灯下的皇帝密报:“陛下!紫微星暗,潜龙在渊……西南方向,龙气冲天!”
东海之滨,某座仙气缭绕的剑派山门。一位云游四方的道人,在与该派掌门品茶论道时,“无意中”说起了一桩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秘闻,关于一道名为“归墟”的门扉,以及一位试图独吞的“守门人”。消息如瘟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各大正道门派的高层之间疯狂传播。
南疆,瘴气弥漫的魔宗秘窟。长老蚩幽收到一份加密的飞鸦密报。当他看到“万恶之源”那四个字时,干瘦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与狂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燕白露那个蠢货!什么与狼共舞,什么寻求共存!真正的解脱之道就在眼前!”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石杯,眼中杀意与野心交织,“此乃天赐魔宗之机缘!”
几乎是同一时间,安乐镇废墟之上。
那片由古井金光撑起的“圣域”内,顾休正闭目养神,眉头却突然紧紧锁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总是睡不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凝重。在他的感知中,天地间那些无形的“因果之线”,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肆意拨弄的琴弦,开始以一种极不自然的频率剧烈震颤、纠缠,仿佛要拧成一团乱麻。
“来了个会‘编故事’的家伙。”顾休对着一旁同样察觉到不安的燕白露,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燕白露一怔:“什么?”
“一个很会编故事,而且很想让所有人都来听他故事的家伙。”顾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嫌弃,仿佛在说一个四处散播谣言的长舌妇。
无相门,观星台。
姬珩的星盘之上,无数代表着各方势力的光点,仿佛收到了统一的号令,开始偏离原本的轨迹。它们如百川归海,从四面八方,齐齐调转方向,箭头清晰无比地指向了棋盘天元之位——安乐镇。
“顾休,我为你准备了这世间最盛大的舞台,汇集了天下最贪婪、最愚蠢、也最强大的观众。”姬珩的内心低语,充满了期待与愉悦,“现在,你要如何‘躺平’呢?”
他最后看了一眼星盘,目光落在代表顾休的那颗安静如深渊的暗星之上,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开始吧,让我看看,一个拒绝运转的‘轴心’,会如何被整个世界的重量……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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