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瓜棚纳凉,稚盼甜瓤话丰年
大暑的日头毒辣辣地烤着,田埂上的土块晒得开裂,踩上去“咯吱”响。唯有院东头的瓜棚,爬满了翠绿的藤蔓,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把阳光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棚下的凉席上,晃出片沁人的阴凉。
“爹!这只西瓜熟了没?”火旺趴在棚边,手指戳着个圆滚滚的绿皮瓜,瓜皮上的深绿条纹像幅水墨画。他踮着脚够瓜蒂,被藤蔓上的细毛蹭得胳膊发痒,却舍不得挪开。
崔杋刚给玉米地浇完水,裤脚沾着湿泥,听见喊声走过来,用手指弹了弹瓜皮,“咚咚”的闷响透着股沉实。“快了,”他笑着说,“再晒三天太阳,保准甜得流蜜。”
晚晚坐在凉席上,手里把玩着个小香瓜,淡绿色的瓜皮被她摸得发亮。她看见崔杋弹西瓜,也学着用小手拍,瓜没拍响,倒把自己震得缩手,惹得沈未央直笑:“咱晚晚也会选瓜啦?”
沈未央端着盆井水湃过的黄瓜,放在凉席边的竹筐里。“刚摘的,带着露水呢,”她递了根给火旺,“蘸点酱吃,解解暑气。”又拿起根最嫩的,用手帕擦干净,塞给晚晚,“慢点啃,别噎着。”
沈母坐在凉席另一头,手里摇着蒲扇,给孩子们讲古。“以前啊,哪有这么多瓜吃,”她扇着风说,“你爷爷那辈,夏天能喝上口井水就不错了,哪像现在,棚里挂着丝瓜、吊着南瓜,地上还卧着西瓜。”
火旺啃着黄瓜,忽然指着棚顶:“娘,那丝瓜长老了!”果然,根缠着藤的丝瓜已经泛黄,皮上起了皱,像个小老头。
“留着当种子,”沈未央说,“这品种结得多,明年还种。”
崔杋躺在凉席上,望着棚顶的藤蔓发呆。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照在他黝黑的胳膊上,像撒了把碎金。“等收了西瓜,挑几个大的去镇上卖,”他忽然说,“给火旺买把新镰刀,再给晚晚扯块花布。”
“我不要镰刀,”火旺立刻摇头,“我要去年看见的那把弹弓!能打鸟的!”
“打鸟干啥?鸟是吃虫的,帮咱看庄稼呢。”崔杋刮了下他的鼻子,“买镰刀,秋天帮爹割稻子。”
晚晚听不懂他们说啥,只举着小香瓜喊:“甜!”她刚才偷偷咬了口,淡绿色的瓜瓤带着股清甜味,让她眯起了眼睛。
日头偏西时,棚下渐渐聚了些乡亲。张婶拎着篮新摘的茄子来换黄瓜,坐在凉席上唠家常;李叔扛着锄头路过,进来喝了碗绿豆汤,说他家的玉米快灌浆了,今年准是个好收成。
火旺和小虎在棚外追逐,踩着地上的瓜叶“沙沙”响;晚晚则跟着沈母学编草绳,小手笨笨地绕着麦秆,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圈圈,却宝贝得攥在手里。
崔杋和李叔聊着秋收的事,声音混着蒲扇的“呼呼”声,在瓜棚里漫开。“我打算今年多囤点粮,”李叔说,“听说镇上粮价涨了,存着准没错。”
“嗯,我也这么想,”崔杋点头,“再把那间空房收拾出来当粮仓,稳当。”
沈未央切开个熟了的香瓜,分给大家吃。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甜香。晚晚吃得满脸都是瓜瓤,像只刚偷吃完蜜的小花猫,沈未央用手帕给她擦脸,她却咯咯地笑,往沈未央怀里钻。
夕阳把瓜棚的影子拉得老长,藤蔓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像幅流动的画。火旺抱着个小西瓜跑进来,说是要当“枕头”;晚晚靠在沈母膝头,嘴里含着瓜籽,眼睛慢慢眯成了缝。
崔杋看着这光景,忽然觉得,这瓜棚下的夏天,藏着的都是踏实的甜。就像这日子,有瓜香,有阴凉,有说不完的家常,有盼了又盼的收成,在流火的七月里,慢慢酿出沁心的暖。他知道,等瓜熟蒂落,等秋粮入仓,这日子还会像这西瓜一样,甜得淌蜜,稳得安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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