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二年,五月。
苏北的夏天来得早,空气里弥漫着燥热和尘土的味道。
自从春季攻势以来,林啸天率领的苏北游击纵队——也就是百姓口中的“铁血大队”,就像一阵捉摸不定的旋风,席卷了整个日占区。
他们不再局限于青龙山,而是将触角伸向了更广阔的平原,甚至伸向了日军重兵把守的核心区域。
……
五月五日,夜。
徐州以南,铜山镇。
这里是日军第x师团的前进指挥所所在地,也是日军在苏北地区的重要屯兵点。城墙高耸,探照灯交叉扫射,城门口架着重机枪,还有狼狗在不停地狂吠。
对于游击队来说,这里就是龙潭虎穴,是绝对的禁区。
然而,就在这个禁区的眼皮子底下,几道黑影正像壁虎一样,贴着城墙的阴影处,缓缓向上攀爬。
没有飞爪,没有绳索,全靠手指扣住城墙砖缝的力量。
领头的一人,正是林啸天。
他嘴里咬着一把匕首,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狸猫。在他身后,是赵铁柱、王庚,还有刚从一连挑选出来的几名身手最好的侦察兵。
“上!”
林啸天第一个翻上城墙,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那名正靠着墙垛打瞌睡的日军哨兵,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赵铁柱紧随其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倒下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
“大哥,进来了。”王庚压低声音,兴奋得直喘粗气,“真没想到,咱们真能摸进师团部的驻地。”
“嘘。”林啸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高兴太早。咱们的目标是师团部的作战室,把那个所谓的‘五月扫荡计划’给我拿出来,拿不出来就烧了!”
“明白!”
一行人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日军军服,大摇大摆地走下了城墙。
铜山镇内戒备森严,到处都是巡逻队。
“口令!”一队巡逻兵拦住了他们。
林啸天面不改色,用流利的日语回道:“富士山!”
这是苏婉清昨天刚送出来的口令。
“下雪!”巡逻兵回了一句,敬礼放行。
林啸天带着人,穿过几条街道,直奔镇中心的那个大院——那是原来的县衙,现在是日军的指挥部。
门口站着四个卫兵,两挺机枪。
“铁柱,老王,看你们的了。”林啸天低声说。
赵铁柱和王庚对视一眼,两人装作喝醉酒的样子,勾肩搭背地摇晃着走了过去。
“八嘎!站住!”卫兵喝道。
“我们要见……见长官……”王庚大着舌头,用蹩脚的日语喊道,手里还挥舞着一个酒瓶子。
就在卫兵伸手推搡的一瞬间。
“噗!噗!”
赵铁柱袖子里的匕首滑落掌心,瞬间割断了左边两个卫兵的喉咙。
王庚手里的酒瓶子狠狠砸在右边一个卫兵的头上,同时一脚踹翻了另一个。
“动手!”
林啸天带着剩下的人冲了上去,瞬间解决了门口的守卫,将尸体拖进门洞。
“快!只有十分钟!”
林啸天冲进大院。院子里停着几辆轿车,正房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电台的滴答声和日军军官的说话声。
“那是作战室!”林啸天指着正房,“王庚,给我炸了它!不用省炸药!”
“好嘞!”王庚从怀里掏出两个特制的炸药包,拉燃了导火索,猛地扔向正房的窗户。
“咣当!”
玻璃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正房的屋顶被掀飞了半边,火光冲天而起,里面的电台声、说话声瞬间变成了惨叫声。
“敌袭!!有刺客!!”
整个大院瞬间炸了锅。
“撤!!”
林啸天没有恋战,目的已经达到,制造混乱,烧毁文件。
他们趁着日军还没反应过来,迅速撤出了大院,向着城墙方向狂奔。
“抓住他们!!”
大批日军从营房里冲出来,警报声响彻全城。
林啸天他们跑到城墙边,早有接应的战士抛下了绳索。
“下!”
几个人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城墙。
“再见!”王庚落地后,对着城墙上追来的鬼子挥了挥手,然后猛地按下手中的起爆器。
“轰!轰!轰!”
他们在撤退路线上埋设的地雷连环爆炸,将追出来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
这一夜,日军第x师团的前进指挥所被炸,多名参谋军官死伤,那份精心策划的“五月扫荡计划”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
三天后,五月八日。
临水城外三十里,马家坡。
这里是一条连接津浦铁路和内陆据点的重要公路。
正午,烈日当空。
一支日军的运输队正在公路上艰难行进。五辆卡车,满载着粮食和弹药,两辆摩托车开路,后面还跟着一个小队的步兵。
“快!快!”日军小队长骑在马上,不停地催促。
自从听说铜山镇师团部被袭后,所有的日军都成了惊弓之鸟,生怕那个神出鬼没的“林啸天”突然从地里钻出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车队经过一片看似普通的青纱帐时。
“啾——”
一声尖锐的哨音响起。
“打!!”
青纱帐里,突然冒出了无数个人头。
“哒哒哒哒哒!”
六挺轻机枪同时开火,构成了两道交叉的火网,瞬间将车队切成了三段。
“轰!轰!”
掷弹筒的榴弹精准地落在卡车的驾驶室上,第一辆和最后一辆卡车同时起火,将整个车队堵在了路中间。
“杀啊!!”
林啸天一马当先,手持双枪,从青纱帐里冲了出来。
“砰!砰!”
他一边冲锋,一边点射,每一枪都击毙一个试图顽抗的日军。
“是游击队!是林啸天!!”日军小队长惊恐地大喊,拔出指挥刀想要组织抵抗。
“你的对手是我!”
赵铁柱提着大刀,像一辆坦克一样冲到了马前,大刀一挥,直接砍断了马腿。
“希律律——”
战马悲鸣倒地,日军小队长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等他爬起来,赵铁柱的大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缴枪不杀!!”
五百名纵队战士,如同猛虎下山。
仅仅十五分钟,战斗结束。
日军一个小队全军覆没,五车物资全部被缴获。
林啸天站在还在燃烧的卡车前,看着满地的战利品,挥了挥手。
“老规矩!粮食分给附近的百姓!枪支弹药带走!撤!”
来如风,去如电。
等临水城的援兵赶到时,除了满地的尸体和还在冒烟的汽车残骸,连游击队的影子都没看到。
……
五月十五日,赵家集。
这是一个大集镇,今天是赶集的日子。虽然是在日占区,但老百姓还是要过日子的,集市上人来人往,还算热闹。
突然,一阵鸡飞狗跳。
“闪开!都闪开!”
一队伪军押着几十个被绳子捆住的老百姓,穿过集市。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显然受过刑。
“看什么看!这些都是通匪的刁民!”伪军连长挥舞着皮鞭,“太君有令,把他们押到宪兵队去审问!谁敢多看一眼,同罪论处!”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让开道路。
就在队伍走到集市中心的时候。
“啪!”
一个卖菜的老农,突然把手里的扁担一扔,从菜筐里掏出一把驳壳枪。
“狗汉奸!放人!”
“砰!”
伪军连长的帽子被打飞了,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
“你爷爷林啸天在此!!”
随着一声大吼,集市四周的摊贩、路人、甚至那个正在炸油条的师傅,全都掏出了武器!
“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十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住了那队伪军。
林啸天撕掉脸上的假胡子,站在人群中央,威风凛凛。
“林……林大队长?!”伪军连长吓得尿了裤子,手里的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是被鬼子逼的啊!”
“被逼的就能抓老百姓?”林啸天走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把人放了!”
“放!马上放!”
伪军们手忙脚乱地给百姓松绑。
获救的百姓们跪在地上,哭成一片:“林队长!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乡亲们快起来!”林啸天扶起一位大爷,“快走!散开!鬼子马上就来!”
百姓们千恩万谢地散去了。
林啸天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伪军,冷哼一声。
“回去告诉松井一郎,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林啸天迟早要去取他的狗头!”
“滚!”
伪军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传奇战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苏北的每一个村庄,每一条河流。
林啸天的名字,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孩子们眼中的大英雄,也成了日军和汉奸心头的噩梦。
在乡间的茶馆里,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唾沫横飞:
“话说那林啸天,身长八尺,使双枪,百步穿杨!那一日,他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在田间地头,老百姓们编起了歌谣,口口相传:
“月亮出来亮汪汪, 林大队长在山岗。 手里拿着驳壳枪, 专打鬼子和豺狼。 一声枪响鬼子叫, 那是咱们的林大胆……”
“林大胆”、“猎鹰队长”,这些绰号不胫而走。
老百姓觉得,林啸天就是天神下凡,是专门来保护他们的。
而日军那边,气氛则截然不同。
临水城日军司令部。
松井一郎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脸色比锅底还黑。
地图上,那个代表“林啸天活动区域”的红圈,已经扩大到了整个苏北平原。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被袭击的地点,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嘲笑他的鬼脸。
“八嘎!八嘎!”
松井一郎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在那个红圈上狠狠地戳着,笔尖都戳断了。
“师团部被炸!运输队被劫!皇协军被缴械!”
“林啸天!林啸天!到处都是林啸天!”
松井一郎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军官们咆哮道:
“你们这群废物!几千人的皇军,连一支几百人的游击队都抓不住!还让他们成了气候!成了传说!”
“中佐阁下……”川崎中尉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林啸天……他太狡猾了。他的部队来无影去无踪,我们的大部队一出动,他就消失;我们一撤退,他就出来咬人。而且,老百姓都护着他,我们根本得不到准确的情报。”
“借口!都是借口!”
松井一郎走到桌前,拿起一张刚刚送来的情报。
那是特高课截获的一张传单,上面印着林啸天在集市上救人的画面,下面写着:“抗日救国,人人有责。”
“看看!看看!”松井一郎把传单拍在桌子上,“他现在不仅仅是一个游击队长了!他成了旗帜!成了精神支柱!只要他不死,苏北的抵抗就永远不会停止!”
松井一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起笔,在那张地图的红圈旁边,重重地写下了几个大字:
“重点打击目标——林啸天!”
“传我命令!”松井一郎眼神阴冷,“从今天起,对林啸天的悬赏,提高到五万大洋!官升三级!”
“还有,把他的画像,贴满每一座城门,每一个村口!”
“我就不信,重赏之下,没有勇夫!我就不信,他能一辈子躲在老百姓的裤裆里!”
……
青龙山,纵队指挥部。
外面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宁静。
林啸天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上来的报纸——那是地下党办的《抗敌报》,头版头条就是《苏北神鹰——记林啸天队长二三事》。
“大哥,你看,你上报纸了!”王庚兴奋地指着报纸,“这上面把你写神了!说你会飞檐走壁,还会缩骨功!”
“胡扯。”林啸天放下报纸,苦笑一声,“我要是会缩骨功,当初腿受伤的时候还用得着陈玉兰给我接骨?”
“可是老百姓信啊!”李大山笑着说,“现在咱们去村里征粮,只要提你的名字,老百姓那是把家底都掏出来给咱们。这就叫名牌效应。”
“是啊,名声是响了。”林啸天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外面正在训练的战士们。
现在的纵队,已经发展到了五百多人,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但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名声越大,责任越大。”林啸天叹了口气,“老百姓把咱们当神仙,当救星。可咱们自己得清楚,咱们是人,是肉长的。”
他转过身,看着王庚和李大山,神色变得严肃。
“这些‘传奇’,这些‘神话’,是怎么来的?”
“是黑松林那三十七个兄弟的命换来的!是赵铁柱那条瘸腿换来的!是咱们这几年流的几百斤血换来的!”
“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比别人多流了一点血,多拼了一点命。”
林啸天指着地图上那个被松井一郎标注出来的红圈。
“松井一郎把我们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接下来的仗,只会越来越难打,越来越残酷。”
“告诉战士们,别被那些歌谣给唱晕了头!别以为自己真的刀枪不入!”
“谁要是敢轻敌,谁要是敢翘尾巴,我就让他去炊事班背黑锅!”
“是!”王庚和李大山收起了笑容,立正敬礼。
林啸天走出指挥部,来到后山的烈士陵园。
那里新立了几块木碑,是最近几次战斗中牺牲的战士。
他走到石铁山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木头。
“队长。”
林啸天轻声说道。
“他们都叫我‘林大胆’,叫我‘猎鹰’。可我知道,我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的新兵。”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你的遗愿。”
“你看着吧。名声我不稀罕,悬赏我也不怕。”
“我只要一样东西。”
林啸天抬起头,看向临水城的方向,目光如炬。
“胜利。”
“我会用我的血,用兄弟们的命,去换来那最后的胜利。”
风吹过青龙山,松涛阵阵,仿佛是无数英灵在低声回应。
那个被称为“传奇”的男人,站在风中,身形挺拔如松。他的心里没有骄傲,只有清醒,和那份永不磨灭的——铁血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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