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棵树长在院子里。树是金色的，很高。树冠连成一片，像伞。
陈破站在树下。他抬头看树。树叶在发光。光很柔和，不刺眼。
阿蛮走过来。他摸了摸树干。树干是温的，像有生命。
“这东西比鼎好。”阿蛮说，“鼎是死的，树是活的。”
“树会继续长。”陈破说。他感觉到树根在地下延伸。根很深，一直往下长。根碰到地脉，和地脉连在一起。
地面还在震动。咚。咚。咚。心跳声从地底传来。
玄诚子看屏幕。进度是20.5%。数字跳得很稳。
“现在正常了。”他说，“能量供应稳定，吸收速度正好。”
林素在通话。她和总部说话。总部在很远的地方，但声音很清楚。
“一切正常。”林素说，“请求保持警戒级别。”
“收到。”总部回答。
墨会长在研究树。他拿仪器扫描树干。仪器发出滴滴声。
“树里有能量回路。”他说，“和人体经络很像。树在帮地球调节能量。”
初光飘过来。她是一团光，形状像女孩。她绕着树飞，很开心的样子。
“老师。”她说，“树在唱歌。你听见了吗？”
陈破仔细听。他听见了。很轻的歌声，像风吹树叶的声音。歌声里有词，但听不懂。
“树在唱什么？”陈破问。
“唱地球的故事。”初光说。她停在一根树枝上。“从诞生开始唱，唱到昨天，唱到今天。”
启明也来了。他是归墟之心的代表，身体像水银，会流动。
“归墟之心想帮忙。”启明说。他的声音像石头摩擦。“它想给地球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陈破问。
“平衡之力。”启明说。他伸出手。手里出现一个球。球是灰色的，一半亮一半暗。“归墟之心掌管虚无与创造。它给地球这个，能让地球更稳定。”
球飘向陈破。陈破接住球。球很轻，几乎没有重量。球在他手里转，亮的部分变暗，暗的部分变亮。
“怎么用？”陈破问。
“放在心里。”启明说，“用你的心去感受。”
陈破把球按在胸口。球融进去了。他感觉胸口多了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在动，在调节他身体里的能量。
进度跳到21%。
陈破看见地球的心。心现在很大，像一座山。心跳得很有力。每跳一下，就有一股能量散发出去。能量流过地脉，流过海洋，流过天空。
他也看见问题。
地球的心太急了。它想快点完成跃迁。但跃迁需要时间。欲速则不达。
“慢一点。”陈破在心里说。“别急。”
地球的心听见了。心跳慢下来。从很快，变成正常。
进度停在21.2%。不动了。
“怎么回事？”阿蛮问。
“地球在调整节奏。”玄诚子说。“这是好事。稳扎稳打，才能走远。”
他们等。等了半个小时。
进度又开始动。21.3%、21.4%……很慢，但很稳。
天空出现新的变化。
云聚拢过来。云很厚，很黑。云里有闪电。闪电是紫色的，很亮。
“能量过载。”墨会长说。“地球散发的能量太多，大气层在放电。”
闪电劈下来。劈在院子外面，劈在地上。地上炸出一个坑。
“这样不行。”林素说。“会伤到人。”
陈破知道该怎么办。他看向初光。
“初光，你能吸收闪电吗？”
“我试试。”初光说。她飞向天空。她变成一大团光，像太阳。
闪电劈向她。劈进光里。光吞掉闪电，消化掉。
“可以！”初光喊。“我能行！”
她飞得更高。她张开光做的手臂。闪电都朝她去。劈进她身体，消失不见。
天空变亮了。云散了。
初光落下来。她变大了，光更亮了。
“我吃了好多能量。”她说。“好饱。”
“谢谢。”陈破说。
“不用谢。”初光笑。她的笑声像铃铛。
进度跳到22%。
地球开始出汗。
不是真的汗，是能量凝结的水滴。从地里冒出来，从石头里渗出来，从空气里凝出来。
水滴是金色的，会发光。水滴落在地上，地上长出花。花是透明的，像水晶。
小杨从店里跑出来。她蹲下来看花。
“真漂亮。”她说。她伸手想摸，又缩回来。“能摸吗？”
“能。”陈破说。“不会伤人。”
小杨摸了摸花。花很凉，很滑。
“花里有声音。”小杨说。“花在说话。”
“说什么？”陈破问。
“说谢谢。”小杨说。“地球在说谢谢。”
孩子们都出来了。他们围着花，看花，听花说话。
小明听见花说历史。说恐龙时代，说冰川时代。
小雨听见花说现在。说城市里的车，说田野里的牛。
小杰听见花说未来。说飞船，说星星，说别的星球。
小芳听见花说梦想。说和平，说快乐，说永远在一起。
每个人都听见不同的声音。地球在对每个人说不同的话。
进度跳到23%。
陈破看见地球的记忆。
记忆像电影，在他眼前播放。他看见地球小时候。那时候地球很热，全是岩浆。他看见第一个生命出现。很小，很简单的生命。他看见生命进化。从水里到陆地，从简单到复杂。他看见人类出现。人类很弱小，但很聪明。
他看见人类的历史。战争，和平，建设，破坏。他看见人类爱地球，也伤害地球。他看见地球一直在忍耐，在包容。
“你辛苦了。”陈破在心里说。
“不辛苦。”地球回答。“你们是我的孩子。孩子总会犯错。孩子也会长大。”
陈破哭了。眼泪流下来，是金色的。
进度跳到24%。
九棵树开始结果。
果实在树梢上长出来。果实是透明的，像玻璃。果实里有东西在动。仔细看，是小小的地球。有山，有水，有云。
“这是地球的种子。”墨会长说。“如果地球跃迁失败，种子可以保存地球的记忆和意识。”
“会有新的地球长出来。”玄诚子补充。“像植物传播种子一样。”
果实成熟了，掉下来。掉进地里，消失不见。
“种子去哪里了？”阿蛮问。
“去地核了。”陈破说。“藏在地核最深处。那里最安全。”
这是地球的后手。万一失败，还有希望。
进度跳到25%。
一半了。
完成了一半。还剩一半。
院子里的人互相看看。他们笑了，又哭了。笑是因为成功了一半，哭是因为还有一半。
“继续。”陈破说。他声音很坚定。
地球的心跳加快。咚！咚！咚！每一下都很重。
能量流动更快了。从地核涌出来，涌向全世界。
陈破感觉到压力。他是连接点，所有能量都要经过他。他的身体在颤抖。骨头在响，肌肉在痛。
“坚持住。”阿蛮喊。“你能行！”
陈破咬牙。他想起爷爷。爷爷教他望气术时说：气运如山，你要做那扛山的人。
他现在扛的不是山，是一颗星球。
进度跳到26%。
天黑了。
不是真的天黑，是能量太浓，遮住了光。周围变成金色。金色的空气，金色的大地，金色的天空。
所有东西都在发光。人也在发光。
阿蛮身上冒金光。老猫身上冒银光。林素身上冒白光。墨会长身上冒青光。
每个人都在发光。光连在一起，像网。
初光和启明也在发光。初光是纯白，启明是灰白。两种光交织，很美。
陈破的光最亮。他是金色的太阳。
进度跳到27%。
地球开始蜕变。
地表在移动。很慢，但能感觉到。山在调整位置，河在改道。这不是地震，是地球在整理自己。像人整理房间，让一切更合理。
海洋也在变。海水变清了，变亮了。海底升起新的陆地，陆地下沉成新的海洋。
城市没事。地球很小心，避开城市。它知道那里有人。
动物在进化。鸟飞得更高，鱼游得更深。植物长得更快，更壮。
人类也在变。不是身体变，是感觉变。人们更敏锐，更清醒。他们感觉到地球的变化，他们理解地球的意图。
进度跳到28%。
陈破看见一个影子。
影子在地核深处。影子很大，很暗。影子在挣扎，想出来。
“那是什么？”陈破问地球。
“是我的阴影。”地球回答。“每个生命都有光有影。这是我的影。跃迁会把影带出来。你要小心。”
影子冲上来了。冲过地幔，冲过地壳，冲出地面。
影子站在院子里。影子是黑色的，形状像人，但没有脸。
影子看着陈破。它不说话，但它有敌意。
“你想干什么？”陈破问。
影子伸出手。手是黑的，很长。手抓向陈破的心脏。
阿蛮冲上去。他的刀砍在影子上。刀穿过影子，没有用。
老猫扔出符纸。符纸贴在影子上，烧起来。但影子不怕火。
林素开枪。子弹穿过影子，影子没事。
影子继续前进。它离陈破只有三步远。
陈破知道怎么办。他想起归墟之心给的球。那球能平衡光与影。
他召唤球。球从胸口飞出来。球变成一张网，网住影子。
影子挣扎。网越收越紧。
“回去吧。”陈破说。“你是地球的一部分。地球跃迁，你也会受益。”
影子不动了。它似乎在思考。
“和我一起。”陈破伸出手。“我们一起完成跃迁。”
影子看了陈破很久。然后它点头。它变成一道黑光，飞进陈破胸口。
陈破感觉身体里多了一个东西。黑暗的东西。但那黑暗很平静，不闹事。
进度跳到29%。
陈破现在完整了。他有光，也有影。光与影平衡，他才真正强大。
地球的心跳变得和谐。咚——咚——咚。不快不慢，正好。
能量流动变得顺畅。像大河奔流，没有阻碍。
九棵树长高了。现在有十层楼那么高。树冠遮住整个院子。树叶在唱歌，歌声传得很远。
初光飞上树梢。她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她开始唱歌。她的歌声和树叶的歌声合在一起，很好听。
启明趴在地上。他的身体融入大地。他在帮地球稳固根基。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阿蛮在巡逻，老猫在监控，林素在联络，墨会长在研究。
孩子们在照顾花。花越来越多，开满院子。
小杨在泡茶。茶很香，香味飘散。
一切都在正轨上。
进度跳到30%。
陈破抬头看天。天空出现一个漩涡。漩涡很大，很深。漩涡那边是星空。很多星星在闪烁。
“那是终点吗？”阿蛮问。
“是中途。”陈破说。“跃迁完成时，漩涡会变成门。门那边是新世界。”
“我们要过去吗？”
“不。”陈破摇头。“地球过去，我们留下。我们在地球上，和地球一起。”
“那就好。”阿蛮笑。“我不想搬家。”
大家都笑了。
陈破也笑。他笑着笑着，又哭了。哭是因为感动，因为希望。
地球在努力，他也在努力。所有人都在努力。
努力不会白费。
（星核跃迁进度：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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