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林守拙在店里收到了三份特殊的快递。
不是快递员送来的，而是直接出现在柜台上——显然，送件方用了某种空间传输技术。
第一份快递来自钥匙保护协会，包装精美：白色硬质礼盒，系着银色丝带，盒盖上烫金的协会徽标——一把打开的锁，旁边是伸展的翅膀，下面一行小字：“自由即钥匙”。
第二份快递来自时空管理局，包装极简：纯黑色档案袋，封口处贴着“机密”字样的封条，袋子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行打印的小字：“收件人：林守拙（代号：钥匙-疑似7号）”。
第三份快递来自钥匙猎人公会，包装……很土豪：金色绒面礼盒，盒盖上镶嵌着货真价实的红宝石，盒子上用钻石拼出“合作共赢”四个字，看起来就很值钱。
林守拙看着这三份并排摆在柜台上的快递，叹了口气。
退休生活啊，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惊喜连连”。
“先拆哪个呢？”阿青好奇地问。
“按先来后到吧。”林守拙拿起钥匙保护协会的礼盒，解开丝带。
盒子里是几样东西：
首先是一份装帧精美的《钥匙权利宣言》，封面是柔软的皮质，内页用烫金字体写着：
“我们坚信：
第一条：钥匙不是工具，是有自由意志的存在。
第二条：钥主有权选择自己的锁，也有权选择永远不上锁。
第三条：钥匙的尊严不可侵犯，钥匙的意愿应当被尊重。
第四条：任何企图强迫、胁迫、欺骗钥匙的行为，都是对自由意志的践踏。
……
（以下省略三百条）”
宣言下面，是一份《钥匙保护协会入会邀请函》，措辞诚恳热情：
“尊敬的林守拙先生（青帝大人）：
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诚邀您加入钥匙保护协会，成为我们的‘荣誉钥匙会员’。
作为会员，您将享有以下权益：
1. 终身免费的法律援助与权利维护服务。
2. 协会三级安全防护（可升级至特级）。
3. 每年一次‘神界自由行’（可选目的地：万神界、星海、时光尽头等）。
4. 参与协会年度‘钥匙交流会’，与同侪分享经验。
5. 在协会内部商城享受钥匙专享折扣（包括但不限于神器保养、神力补给、退休金理财等）。
……
我们只要求您：尊重其他钥主的自由，并在力所能及时，为钥匙群体的权益发声。
期待您的加入！
——钥匙保护协会理事会 敬上”
邀请函下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银白色的徽章，徽章造型是一把钥匙插在打开的锁里，锁上有一对翅膀。
“看着还挺正规……”白薇评价道。
“福利也不错。”阿青翻看着那份权益列表，“神界自由行，听起来挺有意思。”
林守拙不置可否，放下协会的礼盒，拿起了时空管理局的黑色档案袋。
撕开封条，里面是几份文件：
第一份是《时空管理局特殊人才聘用意向书》，格式极其官方，措辞严谨到近乎冰冷：
“致：林守拙（代号：钥匙-疑似7号）
经时空管理局人力资源部与钥匙回收科联合评估，认为您具备成为我局‘荣誉顾问’的潜力。
现发出聘用意向，具体条款如下：
1. 聘用岗位：时空管理局钥匙事务部荣誉顾问（特聘）。
2. 工作职责：协助管理局处理与钥匙相关的特殊事件，提供专业咨询。
3. 待遇福利：年薪五百万下品灵石（税后），配备专属安全屋，享受S级神明医疗保障，子女（如有）可入读时空管理局附属学校。
4. 约束条款：需接受定期安全评估，外出需报备，不得私自接触其他钥匙相关组织。
……
本意向书有效期三十天，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时空管理局人力资源部 公章”
第二份文件是《钥匙安全风险告知书》，列出了如果林守拙拒绝聘用可能面临的风险：“可能被认定为‘高风险不稳定钥匙’，纳入重点监控名单，必要时采取‘预防性保护措施’（即强制收容）。”
第三份文件最简单，是一张名片——纯黑色，上面只有一行银色字迹：“冷锋，时空管理局钥匙回收科科长，联系电话：（加密号码）”。
“这……”江小棠皱眉，“听起来像是‘要么加入我们，要么被关起来’。”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林守拙把档案袋放在一边，拿起了钥匙猎人公会的金色礼盒。
打开盒子，金光差点闪瞎人眼。
盒子里铺着红色天鹅绒，上面放着三样东西：
一枚纯金打造的钥匙模型，至少有一斤重。
一张镶着碎钻的邀请卡，上面用花体字写着：“诚邀林守拙先生成为钥匙猎人公会‘至尊合作伙伴’。”
还有一份……合同？
林守拙拿起那份厚厚的合同，标题是《昆仑墟钥匙使用权合作开发协议》。
大致内容是：钥匙猎人公会愿意支付“每年一亿下品灵石”的“钥匙使用费”，换取林守拙“在必要时配合开启昆仑墟”。合同还贴心地备注：“开启频率预计每十年一次，每次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不会影响您的正常生活。”
合同的附加条款里甚至包括：“可提供替身服务，在您不愿亲自前往时，由公会专业仿生人代替您完成开启仪式（需支付额外费用）”。
“哇，一亿！”周小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睛都直了，“老板，这价钱……要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林守拙瞥了他一眼，“把自己租出去当开门工具？”
“呃……话不能这么说，”周小盗搓着手，“这是合作！共赢！”
林守拙把三份邀请并排摆在柜台上，摸着下巴沉思。
钥匙保护协会：给自由，但要求加入组织。
时空管理局：给编制，但限制自由。
钥匙猎人公会：给钱，但本质是租赁合同。
三选一？还是……都不选？
“师父，”阿青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怎么选？”
“我啊……”林守拙笑了，“我想选第四个选项。”
“第四个？”
“继续退休，种我的花。”林守拙说，“不过看起来，他们不会让我这么轻松。”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了。
苏瑶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笔记本电脑包。她今天要去附近见客户，顺路过来看看。
“怎么了？这么严肃？”她感觉到店里的气氛不太对。
林守拙指了指柜台上的三份邀请：“选offer时间。”
苏瑶走过来，快速浏览了这三份文件。作为商业精英，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保护协会像个NGo（非政府组织），理念很好，但实际能提供的保护有限。”她分析道，“时空管理局是官方机构，有权力但限制多。钥匙猎人公会……纯粹是商业合作，但风险最高——一旦签了合同，你就成了他们的‘资产’。”
她顿了顿：“我的建议是……都不签。”
“哦？”林守拙挑眉，“怎么说？”
“你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不确定性’。”苏瑶坐下来，拿出笔记本电脑，“你是钥匙，但没人能100%确定；你有能力，但没人知道深浅；你有退休神明互助会，但外界不清楚这个组织的实力。”
她在电脑上快速敲击，调出一个简易的Swot分析图（虽然用在这里有点奇怪）：
“优势：神秘性、实力未知、有支持者。
劣势：被多方盯上、身份曝光、可能成为靶子。
机会：利用三方矛盾，争取最优条件。
威胁：三方可能联手施压。”
她抬起头：“所以你现在不应该急着做选择，而应该……让他们竞争。”
“竞争？”
“对。”苏瑶眼睛发亮，“比如，你可以告诉保护协会：‘时空管理局给我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但我更认同你们的理念，不过你们的安全防护等级需要提升’。”
“然后告诉时空管理局：‘钥匙猎人公会出价一亿，但我觉得官方编制更稳定，不过你们的限制条款太多’。”
“再告诉钥匙猎人公会：‘另外两家都在争取我，你们的诚意还需要再表示表示’。”
她总结：“让他们卷起来，你才能拿到最好的条件，或者……让他们互相牵制，没空来找你麻烦。”
林守拙听得一愣一愣的。
退休神明种田三千年，商业谈判技巧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有道理……”他点头，“但这操作起来……”
“我来帮你。”苏瑶合上电脑，“正好最近公司项目告一段落，我有时间。这种商业谈判，我熟。”
阿青在旁边小声说：“师父，苏总这招……好像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差不多。”林守拙笑了，“那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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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退休神明互助会召开临时会议，讨论“三方offer应对策略”。
参会人员除了常驻会员，还特别邀请了赵公明——这位财神爷在商业谈判方面是专家。
沈度先发言：“从规则角度看，时空管理局的聘用最具法律效力，但限制也最多。钥匙猎人公会的合同虽然诱人，但存在大量模糊条款，风险极高。保护协会的邀请最宽松，但缺乏约束力和实际保障。”
莉莉丝举手：“我觉得应该选保护协会！他们理念多好啊！钥匙就应该自由！”
蚩尤冷哼：“自由？没有实力谈什么自由。要我说，哪个给的条件好就打哪个，打服了再说。”
周不通的虚影飘来飘去：“我建议……三份都签！然后看谁先违约，就让谁赔钱！我在万神界见过这种操作，叫‘多重契约博弈’……”
赵公明打断了周不通的胡扯：“苏总的思路是对的。现在的情况是，三方都想要钥匙，但又互相忌惮。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争取时间，同时提升自己的实力。”
他拿出一份自己连夜做的《钥匙价值评估报告》：
“根据我的测算，青帝大人作为昆仑墟钥匙，理论上的‘市场价值’在每年三亿到五亿下品灵石之间。但目前因为风险因素和不确定性，实际报价被低估了。”
“钥匙猎人公会的一亿报价，只有实际价值的三分之一。时空管理局的五百万年薪更是笑话——他们给的是‘编制’，不是‘市场价’。”
“保护协会没报价，但他们提供的‘安全服务’如果按市场价计算，每年至少值八千万。”
赵公明推了推眼镜：“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选一个’，而是‘重新定价’。”
“怎么重新定价？”林守拙问。
“展示价值，制造稀缺，引入竞争。”赵公明说了三个词，“简单说，就是让三方都明白：第一，你真的是钥匙；第二，你很值钱；第三，不只他们想要。”
“具体操作呢？”
“首先，”赵公明看向林守拙，“青帝大人，您需要‘不经意间’展示一些钥匙的特性——比如，对昆仑墟相关物品的特殊感应，或者开启某种小型空间通道的能力。但不要完全展示，要保持神秘感。”
“其次，我们可以放出风声，说还有其他组织在接触您——比如‘万神界商会’‘星际考古协会’之类的，不管有没有，先让他们紧张。”
“最后，安排三方分别谈判，但把时间错开，让他们感觉‘再不抓紧就被别人抢了’。”
苏瑶补充：“谈判时，我会作为您的商业顾问出席。沈度前辈可以作为法律顾问，赵公明前辈是财务顾问。我们需要一个专业团队，才能应对这三方。”
林守拙听着这一套套的商业战术，忽然觉得……退休神明的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复杂了？
他明明只是想种个花啊。
“好吧。”他叹了口气，“那就按你们的计划来。不过我有两个原则：第一，不能影响我开店种花；第二，不能真的把自己卖了。”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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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林守拙独自走到阳台。
时光种的幼苗又长高了一点，两片叶子上的时光纹路更加清晰。旁边的姻缘桃枝已经长出第三片叶子，绿意盎然。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时光种的叶片。
叶片微微颤动，散发出一圈柔和的七彩光晕。光晕中，隐约能看到一些破碎的影像：古老的宫殿、流转的星云、还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昆仑墟的大门。
林守拙收回手，光晕消散。
他确实是钥匙——这一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三千年前，他离开昆仑墟时，就已经感觉到了自己与那片神秘之地的特殊联系。只是当时他厌倦了纷争，选择了自我封印和隐居。
现在，这份联系又找上门来了。
“师父，”阿青走过来，“您真的……是钥匙吗？”
“是吧。”林守拙没有否认，“但我这把钥匙，不想被别人用来开门。”
“那您自己想开门吗？”
林守拙沉默了一会儿。
“有时候想。”他轻声说，“想回去看看，看看青帝宫有没有被物业拆了，看看后山的桃林还开不开花，看看那些老朋友……还在不在。”
“那为什么……”
“因为一旦开门，就关不上了。”林守拙说，“昆仑墟连接着太多世界，太多势力。门一开，现在的平静生活就彻底结束了。”
他转身看向店里忙碌的众人：苏瑶在打电话联系“谈判场地”，赵公明在做报价表，沈度在审阅合同条款，白薇和江小棠在研究怎么用植物布置“谈判会场”，周小盗在拖地，噬时兽在啃饼干……
“而且，”林守拙笑了，“我现在有这么多‘麻烦’，也挺好的。开了门，这些麻烦可能就没了——或者变成更大的麻烦。”
阿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去帮忙吧。”林守拙拍拍他的肩，“告诉苏瑶，谈判可以，但第一条底线是：我必须在场，而且有最终决定权。”
“明白！”
阿青离开后，林守拙又看向那株时光种。
幼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也在思考着什么。
退休神明的生活啊……
果然不会一直平静。
但既然麻烦来了，那就用退休神明的方式解决吧。
种田式谈判？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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