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校场的地面已经湿了一片。昨夜下过一阵小雨,草叶上还挂着水珠。宫本雪斋站在五面战旗下,手里握着“雪月”刀的刀柄,没有拔出来。他盯着前方三百名枪兵,他们排成三列,长枪斜指天空,动作整齐。
鼓声响起,节奏是“稳垣”。
这是昨日定下的信号。刀盾阵已练熟,今日要练枪兵推进阵型。雪斋抬起手,红旗挥下:“前进十步!”
命令一出,枪兵开始向前走。前两步还算齐整,第三步时有人脚下打滑,踩进泥坑,身体一歪。旁边的人为避开他,脚步错乱,长枪互相碰撞,发出金属摩擦声。第五步刚迈出去,十五人接连摔倒,队伍像被割断的绳子,彻底散开。
一名年轻枪兵挣扎起身,左手撑地,右手长枪没拿稳,枪尖往前一滑,刺中前方同伴的手臂。那人闷哼一声,血顺着袖口流下来,混进雨水,在地上滴成一条红线。
全场安静。
雪斋没有动。他慢慢走下高台,穿过泥地,走到阵前。他弯腰捡起一根倒地的长枪,又把十具稻草人重新摆好,排成冲锋队形。然后他站到最前面,背对着枪兵,低声道:“再来。”
没人说话。士兵们互相搀扶站起来,重新列队。有人低头看自己的脚,有人摸了摸发烫的手掌。雪斋转身看着他们,说:“雨天作战,敌人不会等天晴。你们现在摔的是泥,战场上摔的就是命。”
他下令全队绕校场持枪跑一圈。他自己也拿起一杆长枪,走在队伍最后。三百人踏着泥水奔跑,脚步声杂乱,呼吸越来越急。一圈跑完,有人扶着膝盖喘气,有人直接坐在地上。
雪斋站在队前,声音平稳:“从今天起,每日加训两个时辰,专练雨地行进与阵型转换。失败一次,全队再跑一圈。直到动作一致为止。”
当天下午,暴雨再次落下。
校场上积水成洼,草皮被踩得翻起。雪斋亲自示范握枪姿势,纠正每个人的站位。他要求每一步跨出必须是七寸,不能多也不能少。枪尖高度要齐胸口,呼吸节奏要和脚步同步。
“枪阵不是靠力气。”他说,“是靠心一起跳。”
有个枪兵小声嘀咕:“昨天才打赢,为什么还要这样练?”
这话传到了前面。雪斋听见了,没骂也没罚。训练结束后,他让人抬来一口大酒桶,里面装的是温过的米酒。他亲自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端起来说:“你们流的汗,不会白流。”
说完,他脱掉外袍,只穿单衣,赤膊站在雨里,带头完成十次完整推进。每一次都标准到位,步伐沉稳,枪尖平直。
第二天清晨,雨还在下。
士兵们的脚底磨出了泡,手掌裂了口子。有人用布条缠住手继续练。那个昨天被误伤的枪兵包扎后坚持归队,手臂吊着绷带,左手仍握紧长枪。
中午时分,一名老枪兵在冲刺中突然跪倒,旧伤复发。旁边的人立刻停下,想上前扶他。雪斋喝止:“继续!阵型不能断!”
那人咬牙爬起,拖着腿跟上队伍。整个下午,他们在泥水中反复练习推进、停顿、变向、收枪。每一次失误,全队就再跑一圈。有人跑着跑着吐了,有人摔倒后再没力气站起来,被同伴架着走完全程。
第三日清晨,雨势稍歇。
校场一片狼藉,到处是脚印和水坑。但士兵们的动作明显变了。他们的脚步稳了,眼神亮了,长枪举得笔直。雪斋站在阵前,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们。
他举起红旗,声音不高:“枪兵阵型,前进十步!”
鼓声响起。
三百杆长枪同时刺出,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枪尖破风而行,瞬间贯穿十具稻草人。每一枪都精准命中胸膛位置,枪尖齐平,无一偏差。
时间仿佛停了一瞬。
接着,有人低声吼了一声。很快,吼声连成一片。士兵们放下长枪,彼此拍肩,脸上全是泥水,却笑得像打了胜仗。
雪斋站在原地,没笑。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穿在枪尖上的稻草人。草人胸口的破洞边缘整齐,说明力量均匀,角度一致。
他回头看向整支队伍。三百人列队肃立,枪尖滴水,衣甲沾泥,但脊背挺直,目光坚定。
他知道,这支军队终于有了真正的默契。
他缓缓拔出“雪月”刀,刀鞘轻点地面,宣布今日训练结束。没人欢呼,也没人松懈。士兵们默默收拾兵器,整理队列,准备回营。
雪斋站在校场中央,灰蓝直垂贴在身上,左眉骨的旧疤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他低头看着地面,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划痕,是长枪反复刺击留下的。
他正想着下一步该练弓箭与铁炮协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一名枪兵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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